琉璃瓦 摘录
果然,姚先生大大小小七个女儿,一个比一个美,说来也奇怪,社会上流行着古典型的美,姚太太生下的女儿便是鹅蛋脸。鹅蛋脸过了时,俏丽的瓜子脸取而代之,姚太太新添的孩子便是瓜子脸。西方对大眼睛长睫毛的翅膀流入中土,姚太太便用忠实流利的译笔翻译了一下,毫不走样。
人像金瓶里的一朵栀子花。
霜浓月薄的银蓝的夜里,惟有一两家店铺点着强烈的电灯,晶亮的玻璃窗里堆着品字试的黄肥皂,像童话里金砌成的城堡。
他站起身来,一只手抱着温暖的茶壶,一只手按在口面,悠悠地抚摸着,像农人抱着鸡似的。
她穿着乳白冰纹绉的单袍子,粘在身上,像牛奶的薄膜,肩上也染了胭脂晕。
仿写:
她此刻散散漫漫地靠在皮沙发上,英气的眉眼似笑非笑地乱晃,一双手很轻浮地抚着空气,似调戏着一个看不见的漂亮女鬼,把她的丘八头子老爹气的吹胡子瞪眼。
来来来,盯着他的脚,仔细瞅着,眼珠子往上挪。拌了黄豆酱的民工鞋、像是用潮湿的黑面片儿粘成裤脚的工装裤、泥粉色蘸红薯泥的廉价衬衣、瘦削的铺着纠缠不清的瓜丝胡子的下巴,再稍稍、稍稍一抬眼——就惊愕地撞进少年一双不染纤尘的眼——“你清澈又神秘,像贝加尔湖畔。”
她就像金瓶里插的一只冻萝卜,还在瓶颈卡住了。
(不晓得是什么鬼的失败品)
她那滚圆的身躯包裹在一身色彩爆炸的“摩登”洋贵妇装里,倒像只插着孔雀羽鳞的波斯猫——这孔雀毛儿还是蘸了辣子酱儿、花生酱儿、茄子酱儿又扔进油锅中炸过似的——洋不洋,土不土,蓬蓬又炸炸。再得了一堆太太的巴结,也更是得意扬扬了。
那夜的天空由厚重得发紫的黑不知不觉往下褪色成碧色的浅些的黑,湖面在水色盈盈地圈起嘴:“嘘—— 嘘——”唇纹收缩又舒展开来,一次又一次,沉静地走向岸边直至隐没。“如同给孩子催尿的娘。”——这是他一介粗人所能想到最温柔的比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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