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问题生活

面对生活，我们很多人已经感到力不从心，再承认自己无知，简直就是当众确认“我水平不够”。因此，我们不愿承认自己不知道，而是装出一副很懂的样子。我们点头，微笑，虚张声势地挤出一个临时拼凑出来的答案。

这种反应有一部分是我们的教育体系造成的。如果你在考卷上写下“我不知道”，那肯定及格不了。在学校里，我们受到的教育是，“一切问题都有答案；能给出答案是好事——即便根本没有答案，即便你不理解问题，即便那个问题包含着无数假设，即便你不了解回答问题所需的事实”。正如尼尔·波兹曼所说的那样。

“急中生智”是对智力的最高褒奖之一。但速度不等于可信度，自信也不等于专业能力。

畅销书作家马尔科姆·格拉德威尔(Malcolm Gladwell)把自己的好学天性归功于父亲在智识上的谦逊：

我父亲没有一丝智力上的不安全感……他压根就没想过别人可能会认为他傻。他根本不操那个心。所以，如果他对某件事情没搞懂，他就会直接问你。他完全不在乎这会不会显得自己蠢。（如果我父亲遇见麦道夫，）他绝对不会投钱给他，因为他肯定会说：“我不理解。”而且会说上100次。“我不理解这事为啥能成。”他会操着低沉的声调，慢吞吞地这样说。

尽管这种问题可能会让格拉德威尔的父亲显得有点蠢，但问题本身可不蠢。在他父亲看来，“我不理解”不等于“我不想理解”。正如艾萨克·阿西莫夫所写的：“源自知识（知道你不知道）的不确定性，与源自无知的不确定性完全不同。”千万不要变成剧作《伽利略》(Galileo)里面的那位主教——他拒绝往望远镜里看，免得发现有星球围着太阳转。

也请你记住：提问不是为了尽快得到答案。有些问题不该消失，它们的任务就是一直在你身边盘桓，去“破坏”你，从内里改变你。

现在的你，是真正的你吗？

这是你想要过的生活吗？

如果明天你会死去，你后悔没做的事情是什么？

你能耐心对待这些问题，不急着得到答案吗？这样的问题足以重新塑造一个人，说一句“我不知道”，允许它们留在你身边，给予它们所必需的时间——这样它们才会成为你的老师。

“带着这些问题生活吧。”就像诗人里尔克(Rilke)所写的那样，“或许在很久之后，在不知不觉间，你已经渐渐活出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