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欢要结婚的事情顾城阳是最后知道的。他没有质问她,只是站在她办公桌旁边低低道了一句恭喜。“你也一样,你女儿笑起来真漂亮”何欢乖巧的回应,依旧是眉目温顺的模样。何欢辞职的事情顾城阳同样是最后才知道的,他隐忍的火气终于波及到了何欢身上,他不再同她讲话,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她。何欢从公司回家的路上微笑的脸上挂满了眼泪,又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说再见了,往后再不用回头。
顾城阳是何欢的师哥,事情的发展很简单。刚毕业的时候与男友异地恋承受了太多压力,自尊心胜过一切的男友始终不肯来与何欢的父母商谈订婚的事宜。在顶着周围的压力去男友工作的城市生活了大半个月后,何欢最终还是回家了。十几平米的彩钢房不害怕,没钱同样不害怕,挤公交上下班也幸福,因为男友是真的用心在疼爱她,不用做饭不用洗衣服,只要她说想要的,下着雨的夜半男友都会出去买回来。彼时真的是有情饮水饱,面对未知都觉得是幸福的。只是,何欢不知道怎么面对两个人闹别扭之后那种境遇,陌生的城市,拥挤的人群,却没有一个熟悉到能发发牢骚的人,何其绝望。接到家里希望回家考试的电话,何欢顺水推舟就搬了回来。
新的工作,新的环境,无休无止的应酬,何欢偶尔会跟男友抱怨同他在一起这些年滴酒不沾的自己,短短几个月就把之前几年没喝的酒都补回来了。男友只是轻轻浅浅的微笑,然后不紧不慢的开解她。其实何欢知道,他是不高兴了。他的压力也很大,不容易的职场,复杂的人际关系,女朋友在异地。就那么突然之间,感情就走到头了,互相都知道,互相不说明,那些憧憬的以后,那些无所畏惧的包容,都随着越来越少的电话,越来越多的沉默流逝掉了,简单的好像感情没来过,好像在拥挤的公交车上哭的撕心裂肺的人不是自己,甚至就连在父母面前句句对他有信心的勇气也要不见了。孤注一掷也好,为了死心也罢,两个人约定好农历新年一过就订婚。何欢最终还是说服了父母,哪有能看着孩子难过的家长。可是,他却没有来。
走到尽头的无力感终于湮没了感情,何欢提出了分手,两个人垂死挣扎。就在这个时候,顾城阳出现了。对于顾城阳,何欢更多的是崇拜和钦佩,年纪轻轻,业务能力一流,为人八面玲珑但是做事又有原则。只不过她从没想过两个人除了工作会有其他交集。顾城阳早就结婚了,妻子漂亮能干,儿子聪明可爱,这些她都知道,也没在意过,因为都与她无关。偶然一次出差,应酬的时候,席间有人提到了她的感情问题,就像一直强堵着的山洪倾闸而出,心里排山倒海的难过,表面还要不动声色的周旋,情绪来的太快,酒一下子就喝过了头。卫生间在一条不长不短的巷子里,顾城阳体贴的带着何欢去的,可能是他安慰的语气太过轻柔,也可能是何欢太需要借个肩膀靠一靠了,她缄默着用尽全身力气拥抱了顾城阳,他们之间有30多公分的身高差,何欢就那么蓦地感受到了满满的安全感。那天顾城阳衣不解带的照顾了她一夜,什么都没发生,可总有什么不一样了。第二天要工作,顾城阳一大早带着何欢去吃早饭,宿醉醒不过来,她只喝了一小口酸奶就坐在车里继续装死,顾城阳就着她喝过的吸管,唇印都没擦,喝掉了那瓶酸奶的时候。何欢一下子就清醒了,因为在这之前,他们互相的距离安全到夹菜都是用公筷的。
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开始,互相充满负罪感,可又都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不能放手。两个人理智到最要好的时候也不做承诺,何欢希望他忠于家庭,顾城阳希望她找到一个能为她付出一切的男人。两个人从来不在节假日或者私人时间见面,除了工作,几乎没有微信互动也很少打电话。可即便这样,两个人的感情却一直都是稳定的,大概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顾城阳不论应酬到几点都会回家,太晚就睡沙发,他依旧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只是偶尔会跟何欢说对不起她。何欢也有很多朋友,她终于学会了喝酒也不再害怕应酬,只要不想他陪着,身边是谁都无所谓的。
在一起第二年,他们一直都保持着安全距离,充其量算得上暧昧,顾城阳不愿意伤害她,何欢不想他对不起他的家庭,两个人始终没有越雷池一步。只是太疼了,也太孤独了,哪怕喝酒喝到夜半,吐到天明她都能保持理智不打扰他。难过的时候,两个人偶有小情绪的时候,哭到哽咽,她也不会告诉他,喜欢越来越多了,何欢突然就知道了害怕。
何欢终于听从家里的安排开始相亲,一个不高不帅的男孩子,可是很有上进心,会体贴她,会照顾她,会为了和她组建家庭而负责。只是感情是不可控的,何欢知道自己不爱他,他也知道,只是他会告诉何欢,感情是可以培养的,我相信自己,也相信你。
顾城阳妻子怀孕了,在他们在一起之后的第三个月。何欢决定要结婚了,在他们在一起之后的第二年。好像一切都和开始一样,永远没有人知道,甚至于他们根本算不上在一起过,只是关系照旁人好些罢了。害怕心魔终有一天会战胜理智,何欢决定辞职了,她要为自己即将组建的家庭负责。
结婚那天,顾城阳和公司同事都去了,敬酒的时候,何欢看着他垂在身侧握的紧紧的左手,右手端着酒杯喜笑颜开的对着她丈夫道贺。放了酒杯倾身轻轻拥抱了她一下,不辨情绪的说了声:“再见,恭喜”。
恍然记起以前每次道别何欢总会跟他说拜拜,而他一直都在回再见。可是他不知道,再见多是再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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