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采蘑菇张立春不是称职的人，当他气喘吁吁爬到山顶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坐下来，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虽然没有一览众山小，可还是能看到一山连着一山。山沟里的薄雾在阳光的照射下显现出梦幻般的瑰丽，树叶反射着太阳光略微有点刺眼，漫山遍野的黄花菜在一片绿色中格外显眼。他陶醉在这不可多得的美景中忘了自己到底是来干嘛的。
“立春——”丈母娘的一声喊让他从美景中回过神来，赶紧答应一声向着声音的方向走去。“别走太远，一会儿该回去了。”看着丈母娘装满花花绿绿蘑菇的筐，才有点着急。
沿着采蘑菇的人走出来的小路，张立春低着头左右撒嘛，可已经被无数人走过的地方哪里还能有蘑菇呢？前人走过的路固然平坦，但一样只能捡点渣滓，要想得到只能自己付出，无论付出的代价是艰辛还是痛苦，所以张立春盯上了小径旁边的灌木丛。
张立春小心翼翼地穿行在一种名叫“狗棘子”的矮小灌木丛里，上面的尖刺扎得他生疼。就在他后悔要原路返回时，发现了一片火红的蘑菇。他兴奋地冲过去，也不管手上腿上和针扎一样了，弯腰低头，一朵一朵采下来，心里的满足感比吃到嘴里还要爆棚。
当他再一次回到小径上，看着满满一筐蘑菇再看看手背上密密麻麻的小血珠，觉得值。太阳逐渐升高，穿着厚衣厚裤的他感觉到闷热，就像把他装在罐子里烤似的，密不透风的热。丈母娘拐着装满蘑菇的筐满头大汗的走过来，“走喽，回去。”
冰凉的河水浸润在脸上，燥热连同汗水一起消失殆尽。
“这不是四嫂吗？”一个略显苍老的女声从身后传来，在这空旷的山谷中显得缥缈、空灵。
“吆，他婶子啊。你也采蘑菇来了？”丈母娘回头对着来人露出笑脸。
张立春回头见是一位比丈母娘略小的妇女也拐着一个装满蘑菇的大筐走过来。
“可不是咋滴。你不知道，我家媳妇刚坐完月子，别的不想吃就馋大山上的蘑菇，我说买点她怕有毒，说毒着她没事，可毒着孩子就麻烦了。我一想是这么个理儿，只能自己辛苦点了。”这话说的，脸上看不出一点点的不情愿，满满的都是自豪和吹嘘。
“也是呢，再怎么说还是孩子要紧。前段时间听说你们家添了个孙子，还没恭喜你呢。”丈母娘顺着她的话带了点羡慕地说。
这句话可真是说到她心坎上了，那笑如一朵鲜花般在她脸上盛开。“哎呀，谢谢谢谢。对了，你家闺女结婚也大半年了吧，是不是也有了？”
张立春感到悲哀，弄不清楚她这是炫耀还是打脸，他悲哀是因为年轻时比漂亮，还说得过去，最起码是为了自己。有了孩子就开始比孩子，孩子结婚了就比孙子。也就是说从有孩子开始，这些妇女们已经没有了自己。他不知道这是她们的幸还是不幸。
“你看，忘了介绍，这是我家女婿。”丈母娘指了指张立春。“他们现在不着急要孩子，都忙。”
“哎呀，小伙子真是一表人才。不过啊，还是早点要比较好，毕竟早养儿早得计。”她对着张立春一顿说教式指点。“时候不早了，我小孙子一时看不到我就哭。四嫂，我先走了啊。”普普通通的山间小径愣是让她走出了T台的感觉，那屁股一扭一扭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能养儿还有了孙子似的。
丈母娘狠狠地瞪了她的背影一眼，“立春，别往心里去，她这人就这样。”张立春呵呵笑笑，实在是没办法表态。
蘑菇采回来了，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就着初升的太阳，张立春和丈母娘坐在房前的平台上开始了第一轮挑选蘑菇。“红盖儿，紫盖儿，变色蘑，松树伞，鸡蛋黄……”各种各样的蘑菇从丈母娘手里一过，根没了，嘴里同时报出了蘑菇名。
幸亏是农村的大锅，要不然这些蘑菇还没地方焯水呢。等锅开了立即捞出来放进准备好的凉水盆里，然后开始了第二轮挑捡。把蘑菇一个个从中间撕开，看看有没有蛆，再放到另一个凉水盆里，这个程序要重复两遍。最后再打上凉水浸泡一天一夜，这样的蘑菇才可以当成菜吃。真是没想到，从早上三点一直忙碌到中午才算是完成了采蘑菇。
“今晚回家把蘑菇捞点带给你父母尝尝啊。”丈母娘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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