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放着一卷胶布,用来封住我的嘴。我实在无话可说,坐在大厅看电视。这是一个古老的动作,那荧光老旧,穿梭了近亿光年才被我照见。我面对着一盆洗脸水,水面清澈有波涟,我的手指拨动水面,像弹一把琴弦,像画一幅沙画,像在写一封阅后即焚的书信。鸟儿的叫声教我清静,空气氤氲着水气,像贴在我身上的一件冰纱,我的心里一阵沁凉,想要一边行走一边记录。
那日看见一个女人开着一辆白色小轿车停在我侧边,她的手指伸出窗外,慵懒地垂落,并且叼着一根烟。车厢里爆炸的摇滚乐我隔了一丈远都能听见,声音非常动感。她继续停在那儿,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我猜想她要去远方,我心生羡慕。在路上的人只有一个念头:前行。走出流金地域,走入蛮荒禁区,人生不问路,心中无他想,像野兽捕捉猎物一样专注。我也想要不顾一切地向前,骑上我的破自行车。我小时候踩着它在田埂上、在荒间的小路上冒险,泥巴溅在身上毫不在意,只是一个劲地往前,不愿停留。
我陷入迷思,清醒地察觉我身后的枫杨正在掉叶子,而那车卷起一阵风,带走地面的一片落叶,我又被长久地桎梏。这棵枫杨已经很老了,不知它见证了小村庄里多少的人情冷暖。它粗壮的枝干撑起了一角的浓阴,我不敢触摸它粗糙的裂纹,深深地陷进枝干里,只有那叶子起风的时候对人微笑。我强行挤出一点欢乐当作回应,因为它已经很老了,老得那老树根在地底下发出呜咽呻吟。那夜半三更的鬼哭狼嚎象征了多少精灵的回应,生死枯荣四季更迭一幕幕戏剧持续上演。
我站在人工鱼塘的岸边观看水底映照的蓝天,细碎绵软的白云在水里自由地漂流。我想要跳下去,试试浮在天空是什么感觉,当它被我踩在脚下,于是一切有了童话色彩。天地互成镜像,我们刚好踩在它的分界线,此时水下的天空更有童趣,很多的奇思妙想在心里激荡。我遥远的童年乘坐时光机与我发生牵连,我固执地一遍遍描述我看到的奇观,都不及他幻想的千分之一。
曾经守渔人的亭子如今荒废破败,在我印象中那些小亭子就一直没有人间味道,它们是一道孤独的摆设。我小时候和他们溜进里面又出来,在寡淡乏味中那些开开合合的门如今已经上锁,生命的年轮将一些人留在里面,一些人隔绝在外面。
我们曾经在热浪滚滚的夏天游泳,现在想来那些水简直与粪水无二。我脆弱的神经已经敏感到在浴室里冲澡也怕头发掉进耳朵,那个时候因为无知反而无恼。我总期待在池塘里能发现点什么,或许有野孩子聚成堆游戏,或许能捡到新鲜的死鱼。我孑然的身影在通往家与河塘的这条小路上晃荡,像一个上瘾的酒鬼无法抗拒身体的指令。
黄昏的时候我就站在村庄的篮球场看天边金色的晚霞,田野的绿树蒙上一层淡淡的光晕,目之所及所有的都是绿色,偶尔能见到炊烟。我看着那一片深树林,总想去掉镜头里的那些边边角角,很多有关未来的遐想,热气澎湃的少年向我走来。我在一遍遍的观想中见证夕阳的没落,时光的迅疾只有在这时候才清晰显现,后来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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