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为,所谓离别,一定需要一场盛大的仪式。
需要一场雨,一夜惆怅,或者一些泥泞的心境,好壮大悲伤。
所以我一直等,等一个惜别的拥抱,等一句由衷的再见,或者,一个幽长的眼神。
我甚至从春天开始,每天忧一滴,每天伤一粒,渐渐在心里蓄成一池堰,悄然地,让它发酵,酵成一窖酒。
我想,终有一天,我会拢起一帐轻纱,掬一晚月牙,独酌。
一个独自喝酒的男人,许是因为寂寞;一个独自喝酒的女人,往往因为男人。
但痴痴喝酒的女人,不会哭。
谣传成都人都会打麻将,你问我会打麻将吗,我说不会。
你不喜欢赌博的女人,但从认识你开始,我刻意酗酒,我在预演离别,溘别眼泪。
你总是暗示我,人与人之间,不过场场离别。
我想要用男人的豪气和胆量,坦然接受。
当那一天来临,我想微笑着等你说再见,然后像男人般的洒脱,转身离去。
可是,从初秋等到隆冬将至,从对话框的密密匝匝到寥寥数语,再到单一的表情包,你终究没有说出口,留下一长串省略号在心间缠绕。
我一直以为,我想的,就是你要的。
你一直以为,你要的,就是我有的。
我们一直以为,每个冬天的句号,都是春暖花开,每一棵小草的叶尖,都坠着春天。
可是,没说出口的,才是真话;没看到的,才是真相;没有相逢的遇见,才是风花雪月。
成年人的感情,就是一个一个的哑迷,不敢直言,不敢戳破,不敢大声喧哗,在眼里,在心里,在梦里,在等待里。
欣喜着默契着走近,又纠结着彷徨着走远,你相信命运,我怀疑生活。
余生很短,遗憾太长。
什么都发生了,惊天动地,又什么都没发生,波澜不惊,发生的止于唇齿,没发生的掩于岁月。
只是,微信里多了一个号,每天点开,每天浏览,但从不说话。
生活里多了一个习惯,每每望天,总想起一个远方。
对话框里一片空白,又或许是一些留在指间的温热,爬楼去看那些字与句、段与落,渐渐就湿了眼眶。
天空依旧灰蒙蒙的,没有碧空如洗的湛蓝,看久了,渐渐就模糊了双眼。
以为这一生,总有些人想见不得见,把遗憾磕碎了,握在手心,扎得疼。
我慌乱地在抽屉里翻指甲刀,猫着腰,躬着身剪指甲,一边剪,眼泪止不住地一颗,一颗,坠落。
时间是剪不掉的,剪掉的是指甲,剩下的是回忆。
第一粒雪花开始纷扬,你突然而至,单薄得似一粒雪,瘦削得像个孩子。
雪瞬间坠进眼里,颤颤悠悠。
你说,不许哭。
我们并排走着,不说话,小城的风起起落落,从我们的脚边碾过。
我很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下,说什么都显得不合时宜。
我知道,你也很想说点什么,可翻来覆去,最终沉默。
我们坐在僻静处,吃了你渴望的酸辣粉,我要了一碗高汤,飘着葱花,你执意在我喝过碗口,接着一口一口喝得涓滴不剩。
看你专注的样子,我忽然就想起了一句歌词,我吹过你吹过的风,算不算拥抱,我淋过你淋过的雨,算不算被打扰……
穿越人潮,动身千里,你还是来了。
我甚至想,若干年后,当你唱起《成都》的歌谣时,会不会神情恍惚想起我,会不会眼泛泪光,霎时感动。
看不清你的脸,你的背影冷飕飕的,背了一场倾覆的雪。
我好想匍匐在你背上,抱抱你,好想伸出温软的指尖,摸摸你的脸,可最终放弃。
你用最后的敷衍,逼我离开。
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是自己做错了说错了,小心翼翼又手足无措。
“我是不是个爱做梦的女人?”
“不希望你难过,不值得你难过。”
你答非所问。
20岁时做梦,叫天真无邪;30岁时做梦,叫痴迷淡然;40岁时做梦,叫心有不甘;50岁时做梦,叫自掘坟墓。
人间,不过生老病死,活着,不过喜怒哀乐。
你留下一首歌,走了,走得杳无踪迹,像粒融化的雪花。
我把你的名字绑了一块石头,沉进大海。
从今往后,我就不打扰你了,如果哪天你收到我的信息或者骚扰电话,我想,那一定是我喝醉了。
男人喝醉了想起的女人,一定是他最爱的;女人喝醉了想起的男人,一定是伤她最深的。
我想,若干年后,如有一把牛耳尖刀剜破了我的心,哗哗滚落的名字,一定是你。
我以为自有特例,可到最后,你还是告诉了我,什么叫一往情深,却又一文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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