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有一个朋友,前不久刚刚去世。对于他的死,我始终无法释怀。

他跟我岁数相仿,出生于80年代,来自中国北方的一座中型城市,那个城市以驴肉和自主品牌汽车而出名。
我们这一代人的特点是,都曾经无比盲目地信仰过高等教育,从小便认为上了大学就会从此人生高枕无忧。至少我们是这样被教育着长大的。然而,遭遇「信仰崩溃」也是只属于我们这一代人的经历:高校的扩招使「大学生」这个词汇所代表的意义,在我们青春期的末尾,突然从一个令人感到荣耀的身份,变成了与便利店差不多一样稀松平常的事物。
然而,高校的扩招也带来了一样好事情,至少对于那时的我们来说,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由于高校扩招和办学改革的影响,大学里的女生不但数量上出现了暴增,而且水平也发生了质的飞跃。比如像我本科那所工科院校,不仅增设了国际贸易、外语、法学等等原本与本校专业无关,但是能够带来大量女生生源的院系,更是通过与周边院校的选修课合作等等方式,让校园里充斥着各种来自财经、外语等等专业院校的女孩子们。
然而我并没有想要追求谁,那时候我心里只有朱丽叶・比诺什。
现在这个名单上多了小松菜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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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这位不久前去世的朋友,我们叫他老威吧,经历几乎跟我差不多。我跟他唯一的区别是,他真的下手了。尽管听到这些经历已经是它们发生多年之后的事情了,但我依旧能够在老威一次次给我讲述他在大学时的那些风流韵事时,头脑中出现一幕幕我曾经的大学时光。将我那味同嚼蜡般的大学生活的背景,配上老威声色并茂的主观描述,那几乎就是冯唐的小说——或者说,冯唐毕业5年之后的小说版的大学生活。
老威曾经是个情圣,用他自己的话说,他具有着吸引一些「令人着迷的女性」的魅力。这种魅力的特点在于,老威几乎不动声色,就可以轻易地让班里最漂亮的女孩对他产生兴趣——而那些姿色平平的女孩却对他毫不注意。这种被我称为「撇奶油」的技巧,简直像把切开的半个西瓜最中间的那部分完美地私吞掉一样,让人眼红心热,恨得牙根痒痒。
据老威自己表示,从小到大,他拒绝过的女生不下三十人,而且几乎都是在中学时期,那些本校、外校赫赫有名的美女。他大四那年去某度实习,结果弄得一个女孩为了追他竟然辞了职。「可惜了,如果当时她不走,现在可能手里的股票都上千万了。」老威说起这个来,总是充满着一种幸灾乐祸的情绪。
而据他自己说,他几乎没有动过真感情,大部分的关系都是逢场作戏——如果女孩对他好,他就做出开心的样子接受,而如果女孩对他追得太紧,那么他就会开始琢磨脱身的办法。而真正唯一的一次他「稍微」动了真情,就是在他上到大四时,和他们系的系花的一段回忆。
老威尽管不是北京人,但是自从高中起便在北京东城就读的他,自然也就形成了一种东城人特有的调侃风格——对于不了解东城人的调侃的人,可以去参考自幼在东四长大的王朔的语言特点。东城人说话一般比西城人显得更油滑,但不像南城那样带有一种匪气,又没有海淀人的文邹邹的劲头,以及朝阳区的社会气息。东城人的聊天,往往是带有挑衅、打岔、自黑、反讽等等诸多元素在内的一种太极拳式的交流。所以在我和老威的对话中,同为东城出身的我,是能够听出来哪些部分老威是在吹牛逼,哪些部分说的确实是实话。
老威给我讲,那位系花曾经为了追他,天天给他食堂打饭,自习占座,甚至帮他打开水。在理工科院校里男生给喜欢的女孩提着暖瓶排队打开水,这简直是司空见惯的事情。而老威这个人的禽兽之处在于,他不仅心安理得地让系花娇喘连连地把装满开水的两个暖瓶从开水房提到他的宿舍楼下,更大大咧咧地把这开水用来洗脚、泡面,还分给其他人随便用。
当然,校花这种倒贴式的追求终于有了结果:在毕业前的一次以自杀相逼要求老威和她彻夜痛饮,并主动投怀送抱之后,老威跟她只保持了2周的关系,便再次故技重施,与校花分道扬镳。确切地说,是老威在毕业之后,将校花的联系方式完全删了个精光,甚至自己还换了手机号。
「暴殄天物啊。」我听到这里不服气地说。而老威只是露出了一丝笑容,点上一根烟,轻抽一口后靠在椅背上,眼睛盯着烟头,从嘴里慢慢挤出一句:「你知道什么。」

说到这里,恐怕各位读者都要觉得老威就是北京吴彦祖了,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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