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曾经住在一幢砖混楼的六楼,共七层。七楼住着好十来个卖羊肉串的年轻人。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却不是一家人,是卖羊肉串的老板从家乡雇来的。
他们被分成至少三个小组在城中心不同地方摆摊。房子放了好多架子床。老板对这群人实行统一管理,上午睡觉,下午剁肉穿肉串,晚上练摊到凌晨两、三点回来。
他们一路高歌回到院子,先说着笑着把烤肉串的带篷车放墙角。凌晨,凳子磕着桌子,夹子碰上叉子,“叮叮当当”声音特别响亮。院子不大,住户不堪其扰。
年轻人本来脚步重,又不留心轻走。有的唱着歌,有的吹口哨。上楼总是“踢踢蹋蹋”声不绝于耳。一楼住一位老阿姨,睡眠不好,刚睡着就被吵醒了。
我们家在六楼,比院子邻居们又多了一个麻烦,每天上午要听剁肉声。七楼剁肉先是“咚咚!咚!”几下闷声,估计是剁骨头。紧接着是连续的“嗒嗒嗒”切肉声。
时间长了,剁肉把地板震得裂了缝,往下滴红滋滋的血水水,太恐怖了。我生了大宝以后失眠,襁褓中的宝宝受到惊吓睡不安稳。我爱人决定去楼上交涉。
爱人敲门进去,正赶上卷发老板训话:年轻小伙子们的活力不见了,坐在架子床下铺低头听训。爱人说明来意,让楼上邻居以后注意点。没有空座位,老板也没让座。
老板暂时收起训话,听我爱人说。爱人说完话,老板脸一吊,白眼仁往上一翻。他两手插在腰间,从鼻孔凶狠狠哼出几个字:“昂,有这种事?!我咋不知道?”
我爱人是个书生,哪里见过这种架势,他把想法说完出来就走。楼上照旧“叮叮咚咚”剁肉。红滋滋的血水时不时往下滴。以卖羊肉串为生的,不剁肉穿不成串。
卖羊肉串住的是租的房子。邻居找了物业不顶事,就给业主打电话。业主劝了几次没有改观,提前停租。可是卖羊肉串的不走,警察来了答应搬,警察走了又住下。
业主换了手机号,邻居轮流去他上班的地方蹲守。业主是一家医院的科室主任,他走到哪邻居跟到哪。业主上不成班,最后把房子挂到中介公司贱卖了。
周围人大都知道这房子的情况,没人敢要。最后一家卖猪肉的中年夫妻捡了便宜。卖猪肉的在城中心有个摊位,偶尔也卖羊肉。卖羊肉串的老板认识,知道是狠角色。
没用费事,卖羊肉串的找了一套城郊的独院搬走了。卖猪肉的买了房子装修一新,给儿子当了婚房。从此以后,天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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