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星缀在夜幕里,我一抬头就有海水般汹涌的波涛,溢出悲伤的咸涩。似有声响,又无比靠近初春里的雪融。
“那个来钱快,你考虑一下。”
栀子在电话那头说。
“比起依靠男人,这又不丢人。”
是的,我穷,谁和我谈钱都至昏。
包括那个要给我介绍对象的姐妹,嘴里说着,我表弟没结过婚的。人家给几十万彩礼,还帮助你养女儿。话说回来,人不一定他会同意你,一看你就是老实人所以才……。
人心总是像过山车似的。流水线运走一堆,又来一堆。那是清理不完的忙乱。
我晓得我傻,傻是像杨白劳一样可以觊觎的。
栀子是我之前品质部门的科长,人漂亮,兼具母亲般温柔。
我一想起她,就想起她和她老父亲两亩地的稻田。
乃至想起每天,我们不愿加班的都走了,留下她一人扛品质,从看货,盖章,入库,到装车。
产品被拒收,几大车货物,在广场上,她要处理每个细节,被晒到流鼻血。
栀子比我更不懂趋利避害,她总是吃着最苦,当着最傻。
“我不是骗你,真的。因为我认识这里的老板,所以保证你能拿到钱。”
她同我讲来快钱的时候,我几度恍惚。怕突然被人拐卖,成为新的失踪人口。
就像四下找工作的时候,警惕着高薪,高福利一样。
每次我都抱着疑惑,侥幸的兴味,再谈论一番,涉世未深的小孩模样。一想到涉世未深的小孩模样,内心的恐惧才升起来。
“去了你就回不来了。”有人给我补刀。
与栀子的对话来回切换。
“是法律的灰暗地带?”
“ 没什么的,不违法,也不犯法。”
“怎么保证我的权益?”
“我认识老板,她很善良。”
“我相信你很善良,有挣大钱的事总是能想到我。”
“是的,你要是有想法,要趁早决定来,年纪大了公司不要的。”
第一次见栀子,是和她请假。
很多人不愿加班,扭头就走了。她再无可奈何,也总是笑着,一个一个去沟通,把想多加班的留下。
“你呢,为什么不愿加班呀?”
“外面下雨了,要走很远的山路,家里还有孩子等着。”
那是我第一次与女儿分别,分明那声音里边还有强忍哭腔的哽咽。
被允许晚八点下班,如临大赦。
电驴的前置灯被挡雨板,雨衣遮住,一进入乡道无路灯路段,眼睛里飞入雨水,就如突然失明。加上远光灯按钮坏了,只能模糊不清昏黄的一米。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我还有一米的昏黄挪动。
我抬头看看天空,有时除了雨水的崩塌,什么也看不到。
在物欲横流的世界,越是充满悲伤的人,眼里越蓄积潮涌般的泪水,每一个涌动金钱的漩涡,都可以成为吞噬星空的黑洞。而越容易使人消失在黑幕下。
我所见的栀子,漂亮,坚持,能吃苦,也纯真。我想同她说,要保护好自己之类。最终没有说出口。 也许,不是每一份靠近,都靠近了千山的雪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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