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写在清明

一年最美4月天，今日清明，晴，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香味……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是谁回来了吗？

本打算清明回去扫墓，换成以前，总是对这些仪式不屑一顾，自认为坟前千抔土不如生前一杯水……然而我既没有端茶倒水，也没有在清明烧上黄纸一沓。随着年岁渐增，开始想念以前的生活，那些在生命中曾经天天出现以为永远不会离开的人，竟然已经离开很久了，而我还惘然不知所以，想起来的时候还有种不切实际的虚幻……人生是否从头至尾就是这样的虚幻呢？

祖母，温厚……我想不起什么其它词来形容她了……记得走之前那几年，她总是坐在门口一把竹椅上，那样笑着……我快想不起来她长什么样了？好像她从来没在我的生命中出现过，童年那些仿佛不会长大的日子也像从来没有存在过。那么我是从哪里来的？又怎样变成了现在的模样？对哦，祖母，走了快18年了，18年，足够一个人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模样?  世道有轮回吗？我们还会再见吗？

祖父，我还能记得那个瘦削的身影，以及母亲和他那些解不开的恩怨……他那些笑容在我印象中已经相当模糊，我记得他爱干净，总是在门口拍灰尘，洗脚和那块粗布发黄的脚布……那些不会长大的暑假天，暑意和被他用水冲的干干净净的隔壁间地面透出的凉意；他在桃花树下烧的灰；他那巨大的蒲扇；他慢悠悠走过的小道和时光……我想念他吗？不知道，我想念的大概是童年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而他正好在那些时光里；若是我不想念他，为什么在后来那些日子里，总有些深深浅浅的遗憾……其实，我真的，很想很想给他煮碗面条……

外婆在我的女儿出生的第二年，死于意外，源于年迈和无人照料。我始终怀着深深的内疚，若是当年不是女儿需要我的母亲照顾，那么外婆应该是会有母亲在她身边，再度过些时光的。她给了我萧瑟的童年那么多的期盼和温柔，而我，从未在她后来的生活中带去哪怕一丁点的安慰……反而剥夺了她的女儿照顾她的机会。即使在父亲电话来说外婆溘然长逝，我心里的难过像一阵雾，若有若无……那个时候我在想什么呢？为什么一直要到很久很久以后的某天，我突然想起来，那个牵着我去买点菜，那个一直和我玩的外婆，永远在我的生命中消失了，才泪如雨下……我还能记得她的模样……我会一直记得吗？若是有天我坠回到生命轮回，我还能找到她吗？

今天清明，我本该回到那个生养我的村庄，在坟头烧上一份纸，求他们保佑我这样那样……然而我在这尘世中茫然乱撞，好像很忙。从那个他们膝下的小女孩，几十年的时光过去走到今天，也开始回忆，想念，也开始思考生命的意义和轮回，也开始明白最残酷的是时间，最公平的也是。曾经的亲人，也是过客，相聚，长短几十年，分开，却是漫无止境的永恒。我想知道，他们都去哪了呢？我们还会再见吗？人生中那么多的苦痛和遗憾都能被原谅吗？如果我就是他们存在过的证据，那么我是他们的存在留下的唯一的意义吗？若是如此，我要怎样唤起那些被我慢慢淡忘的记忆？

我很想念他们。这一生，我很遗憾，没有好好爱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