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爷走了。
灵堂前乌压压的站着一群人,皆是与老人有着亲缘关系的后辈。作为一个隔房隔代的孙辈,我挤在人群里,看着大多数不认识的亲友们。只有一人面有悲戚,老人众多子女中唯一的女儿。古人说:“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悲伤可以感染,却无法共通。现场静默的悼念仪式上,似乎与一个老人的离去相比,堂姑簌簌不能自抑的泪水,更令人悲伤。
悼念仪式在村里的祠堂举行。它最近一次修葺还是20年前,由土坯瓦顶改成了水泥砖墙,而20年的风雨过去,祠堂也像村里的老人一样,气息奄奄,破败不堪。祠堂后山上的竹林高高耸起,越过青灰色的屋檐,在灯火的余晖里留下幢幢黑影,摇摇晃晃,仿佛已一个世纪之久。
悼词里短短五分钟,讲述完一个87岁老人的一生,却丝毫不显仓促。这便是一个人普通而真实的一生啊。在时代在历史之前,渺如尘埃;在亿万万的大众面前,毫不起眼。
我们都是这样不值一提的个体。那么一生之中,从呱呱坠地到白发苍苍,从金榜题名到生儿育女的一生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仅是为了葬礼上那轻易便囊括一生的寥寥数语?那么死去与活着又有何不同?一个简单个体的离去不会引发地震海啸,不会影响地球自转公转。
2020年初,我们刚刚经历了疫情的无情与隔离的绝望。但这样一场疫情中,原本以为固执的长辈们出人意料的配合。乖乖戴口罩,乖乖待在家。我们尽管如此普通,却依旧彼此珍视,敬畏生命。
我也将近10年没有回过老家了。村上已鲜有年轻人,大多是留守的老人们。或因为贫困,或出于对故土的留恋。留下的老人和老家的房子一样老,故乡也老了。
第二天,灵车和浩浩荡荡的送葬车队驶出村子前往火葬场,路过一户户熟悉的人家。路边零零散散站着白发苍苍的老者目送二爷爷最后一程。几十年的邻居老友,几十年的生命交集,就此终止。对于这些老人而言,余下的不只是死亡的威胁,更是不可言说的孤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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