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科幻并不多。饶是如此,我也能感到冬至草是一篇很另类的科幻。导读,以及很多对它的评价,都非常注重其政治寓意。考虑到其背景是二战末期,而主角也确实打着为国开发新能源的幌子,保证实验能够进行。而文中多处对战争的残酷性描写,也的确不能够否认其政治意义和反战寓意。这并不影响文章的价值,只是我从中,读出了一些和彼时彼刻政治无关,更加令我疑惑和颤栗的东西。
我首次疑惑起来,美,真的是终极价值吗?很多解读都认为冬至草是某种邪恶的象征,食血而生,越是虚弱的身体的血喂养,越会发出美丽的彩色光芒。冬至草用它的美来诱惑主角付出了生命,所以是妖异的、邪恶的。而主角在冬至草身上看到的,也有很多成分,是想要通过这个有重大成果的研究,而受到瞩目的野望。
但是在研究过程中,主角和助手都被冬至草那近乎透明的美丽枝叶、夜晚发出的神器光芒、开花时仿佛嘤咛的声音、未知的气味带来的瑰奇梦境所深深吸引。为了看到更加美丽、更加神奇的,此世之中仿若不存在的仙景,而不断地消耗自己的生命。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冬至草是怪异,是妖怪,是不应存在的邪恶之物。它不但吞噬别人的生命,本身也富集放射性元素和抑制其他生物生长的有害之物,最终也会毒杀自己。主角说,冬至草也是愚蠢可悲之物,正是此意。
然而,我却不受控制地被冬至草吸引。世间未见的绝美景象,那究竟有多美?我不断想象着开在山间的半透明花朵,浑身浸满了死亡气息的决绝和神秘。或许吸引住主角和助手的,正是这份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禁忌与决绝之美。
人在有求生本能的同时,似乎也有向死的本能。为了维系种群的延续,我们用重复的伦理道德的恐吓使人远离这种本能。但是越是禁止,人越是难忍这甘美的滋味。或许在人的基因里,保全自己和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的本能同时存在。前者使人安全,后者使人拓展自己的生活空间和领域。看起来是相反的两种本能,实际上都在维系着种群和个人的发展。
最后,主角被自己的迷醉探索夺取了生命。在生命的最后辉光从他身上退去时,他脑中最后残留的,是对冬至草没有给他带来预想中的功名的怨恨吗?我想更多的,他已经忘记了研究的初衷,而仅仅是被冬至草的绝美吸引,想要看到更美更美更美的景象,最终,看到了终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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