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人挤人的莫高窟出来,真是受够了“跟风”的苦。就是加大版的西千佛洞。
下午,我们来到了鸣沙山。鸣沙山是风力作用下形成的沙漠,漫漫黄沙,汇集于此,形成沙山,沙山在风的吹拂下会发出鸣响,就此得名。在沙山怀抱中,有一汪月牙形的湖泊,湖泊旁生长着沙柳、胡杨,形成一方绿洲,此处名为“月牙泉”。
这里,是所有景点中,唯一可以不拘于远观,还可以近玩的地方。爬上鸣沙山看沙漠日落,是所有游客的最大目标。
进入景区的时候,已四点多。远远看去,沙山连绵起伏,层层叠叠,在万里无云的晴空下反射着柔和温暖的阳光。大群大群的游客散布在辽阔的沙山上,像沙山上插着的一个个矮小石墩,鸣沙山上热闹却不拥挤。
我们在山脚下看过月牙形的湖泊,抚过斜阳下被照的金黄灿烂的芦苇,已经五点。想到得赶在日落之前爬上沙山,还要找到合适的位置。我和爸爸匆忙上山。
沙山上铺着铁索,铁索深深地卡入沙子里固定住,两根相距不远的的铁索中间固定着木板——这就是上沙山的梯子了——又窄又细。看着排成长龙,步履缓慢的上山大队,我可等不及。何况,走沙路才能体现我的征服,借助外力算什么英雄?我兴致勃勃地选择了徒脚爬!
7鸣沙山是风力形成的沙漠,沙子都由风从遥远的地方吹到此,能被风吹起的沙子自然是轻小无比,每踩一脚都会陷下去,沙子如流水般成股的向下滑。我继续迈开步子向上爬,我想通过加大步伐、加快速度来抵御下滑。随着坡度不断增大,每往上登一步,迈向前方的小腿就会深深地插进流沙里,在流水般的沙子里无可奈何地往下陷。但我仍不屈地地抬起另一只脚,这时身体的重量就集中在刚才本就下陷的那条腿上,这样一来,抬起的腿还没从流沙里拔出来,原本支撑的腿还得陷得更深、退得更多!鞋子里满是沙,脚越来越重。
越来越陡,我仿佛感觉自己在爬一座近乎垂直的山体,我虽然站立着,鼻尖却几乎要戳到前方的沙地。在这绵软的沙地上跑了太久,用尽全力却像在原地踏步,终于气喘吁吁,腿一软,便双膝跪了下来。倾斜的山体和细软的沙子温柔地托住我的膝盖,用两条贴在地上的小腿支撑着身子,增大了受力面积,终于不再往下陷了,停在了半山腰。我慢慢弯下身,双手撑在沙子上,才发现,这沙子比我想象中还要嫩。它们如经过深加工的盐粒一般细小,平坦的沙地,摸起来就像女生化妆用的粉饼一般细腻。我弯下腰,把耳朵贴近沙地,用手摩擦着沙子,想听见鸣沙声,但人的声音太大,始终听不见。但,超近距离的接触,让我看清了这细小的沙粒,它们彩不一,大部分是黄色的,还有些是朱砂红、有黑色……据说鸣沙山之所以在风力下会有鸣响,就是这些五色的沙子的作用——它们含有金属成分,相互摩擦生出鸣响。可能,大自然的某些秘密,真的是要我们跪下来,俯首帖耳才能学到。总想着征服自然,却最终臣服于它的伟大。我承认我的渺小,也感谢沙漠对我的温柔以待。
我用膝盖和大腿撑住身体,重新直起腰,抬头看着前方,前路漫漫已经没有再走沙路的人了。转个身,面对山下坐下来,看着后来者前仆后继。在踢着黄沙一番冲刺之后几乎都腿一软跪倒甚至扑到在地上——到了这个高度,已经没人能通过速度带动的力量冲上去了。一旁龟速爬梯子的游客看了我们这些“不自量力”的人,“嘲笑”我们道:“哎呦喂,这走一步退两步啊哈哈。”“你们这是一步一叩啊哈哈哈!”我们倒在沙子上,也笑得很开心——在这里,大家好像自然而然地成了朋友。
后来,我们都不得不对这温柔的流沙低头,转身选择爬梯子,这下可轻松多了。前方有人累了就暂时停下来喘喘,或是停下来拍照都没问题,后头的游客也不催。大家慢慢走,在这里没有人赶时间。
终于快到山顶了,我想终于可以俯瞰 敦煌 城、一览众山小了,结果发现,山上又是一片更加开阔的连绵沙漠。一座座顶着天的黄色沙山,在斜阳下阴阳分割,像飘在天上的金黄色绸缎连绵起伏。而且,前方的路,再没有梯子可攀。背着行囊的爸爸累坏了,一屁股坐到地上,两手往身后一撑,“哎呀——坐一下再走了”。我们坐下来,脱下鞋子,鞋子里的沙哗哗地往外倒。但是因为沙子细软,踩在鞋子里也不咯脚。我们脱下鞋袜,像很多游客一样,光着脚行走。软软的沙子贴着缠绕着我们的脚背,像温柔的爱抚。
爸爸环顾四周,看着最高的山直接天际,看着近走着远,于是决定带我爬不远处的另一座沙山——它看上去是第二高峰,是个看沙漠落霞的好地方。
现在那山头上还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人,他们在斜阳下看起来像山顶的几个似有若无的阴影。
那座沙山上有一条弧形的小路,看起来是被刚才爬上去的游人踩出来的。我不解为什么不走直路,于是,我并没有像其它人一样踩着轨迹走,而是选择自己开辟一条直路。可是,爬到一半,同样的问题又出现了,不断陷落,寸步难行,我简直绝望地怀疑我根本没时间、没能力爬上这高峰。这时,山上突然传来一个身穿保安服的人的吼叫,他大概是景区执勤人员。游客们听不清他在吼什么,都顿在原地。执勤人员吼了好几声,才有游客反应过来,跟我们解释说:他是在说这座山都不能上,我们上来了。什么?!再一回头,才发现原来在这山的山脚果然立了块牌子,大概写的是自然保护区之类的。天哪,但是这不山上有人我们才跟过来的么?这可怎么办,转去另一座山头,也不够时间了——太阳已经快掉下来了。大伙儿大概都这么想,这法不责众,何况难得来一次啊。我们自然而然地聚在一起,沿着踩出的痕迹往上爬。大家一起爬,感觉好像可以互相借力,比自己爬好多了——这就是人群的力量吧。
执勤小哥哥看着山头被我们这些不速之客“攻陷”——是的,他是个年轻的小哥哥——脸上写满了无奈。“十一黄金周嘛,我也理解大家来一次看日落不容易,这些之前上来的人也是不允许的,但是来了也算了,就是聚在一起,别走得太远,日落了,五分钟之内就下去!”他气喘吁吁得喊着。游客中以为上了一定年纪的大妈说:“哎呦,可把这孩子累的。”,语气里满是心疼。这一句,大伙儿都听到了,好像润滑剂一般,让大家都笑了——相互理解,真的会让紧张的气氛顿时轻松起来。大家哈哈大笑,执勤小哥哥也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我坐在沙山之巅,我才明白,沙漠的沙山跟一般的山地大有区别,一般的山地山头一座一座非常分明。然而,在沙漠里,这一座沙山的山顶只是另一片平原的开头。沙山的这一侧坡度很缓、坡面也不长,连着一片广袤的沙漠平原,远处又是隆起的沙山。人的足迹,随着那延展的沙漠逐渐消失。
日落开始了,带上墨镜看滤去刺眼的阳光,能够看见更多的色彩。太 阳西 斜的时候看似依依不舍,但随着它离山峰越来越近,就像赶着放学回家的小孩,一窜一窜地往下跳。落霞从耀眼的米黄变成柔和、深沉的金黄,再变成橙红色。红色的夕阳照在淡黄的沙漠上,好像给沙丘镀上了一层古铜色。爸爸卸下背囊,用手臂支着身子瘫坐在地上在橙红的夕阳下就像舞台的聚光灯突然打在他身上一样,他的脸上泛着红晕,吸引着我的眼球,这是我这么多天来第一次仔细地看爸爸。几根浅浅的皱纹在夕阳的照射下显得尤为明显,他的左眼原本精神的双眼皮,像松了是皮筋,垂了下来。头顶上的头发掉了许多。在夕阳晕染的红色沙漠上,我突然明白了,有些路,真的只能自己走,也真的最后只剩自己走,珍惜陪我走过的人。
在太阳落下去的最后一瞬,游客们发出欢呼,感叹大自然给我们展现的最绚烂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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