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历530年，中原，岐山西麓，深秋。
天际边的一抹残阳让山麓格外明亮，瑟瑟的秋风刮在枫祭的脸上，让他感觉一丝丝的不安。半山腰的西陂村，当年他每次下山都会曾短暂落脚过的地方。五年前，也是焰离师兄送来的书信，仙居内乱，师兄无垢掌门病故，望他回仙居重整门派。他苦笑道，“师兄啊，都说长兄为父，小时候无垢师兄对我来说就像父亲一样威严，而你却始终如同兄长一般温暖，无论我在浪迹天涯在哪里，你的信总能找到我，可如今我是真心害怕收到你的信了呢。”
“焰离师叔为什么没有回来？”娜洛在枫祭的身后问道。
“恐怕我们师兄弟再没有在岐山西麓相聚的机会了。”
……
大荒历524年，中原，云麓仙居，初秋
五年前，也是如此的景致，枫祭伫立在云麓仙居的山门口，凝视着显得格外的孤寂、萧瑟的山门。漫卷黄叶的山谷，廖无人烟的寂静，远处的野狐望了这边一眼，匆匆跑过。来到步云台前，莫云早已等候。
“枫祭师叔！”
“莫云，带我去见玉函。”枫祭没有作过多停留。
藏经阁外，苏玉函正在修习火宗法术，体内凝练的赤阳之力散发着焦热的气息。枫祭看到她，驻足停留了片刻，那个曾经天真烂漫的女孩儿，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多日前的变故，让曾经平静的仙居变得动荡不安。枫祭在收到焰离的信后，隐隐感觉可能有大事要发生，如果无垢师兄的死只是意外，那他的大弟子慕远的事情就显得太过蹊跷。
不一会儿，玉函已经沏好了茶。并不是枫祭最喜爱的焦枣茶，而是一杯苦茶。思绪间，枫祭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追着她屁股后面向他讨要焦枣茶和糖葫芦的小女孩儿，自幼拜入仙居，枫祭并不勤于精钻三卷天书，师兄无垢、焰离在法术上的造诣公认也远在自己之上，他更喜欢平静单一的生活，与无垢的弟子们多年相处，最亲近的就是小玉函，直到几年前枫祭离开仙居，玉函仍在山门口哭泣着追逐了很久。
“咳咳！”玉函的咳嗽声打断了枫祭的思绪。
“你生性寒凉，身上的伤还未痊愈，却还是喝这样的苦茶。”枫祭轻饮了一口，却倒掉了玉函面前的那一杯。
“师叔，师兄和师姐她们是不是都不会再回来了？”玉函沉默良久，目光有些呆滞，向枫祭说的第一句话感觉有些心不在焉。
枫祭也迟疑了一下，犹记得几年前玉函对他是不会用“师叔”这样的敬语，总是喜欢直呼枫祭的名字，而如今的这个师叔倒让他觉得眼前的玉函有些陌生。
“慕远终究不是愿意被桎梏在笼中的鸟儿。”
无垢的首徒慕远，下山后带回了一名普通的凡间妻子柔湖，这让自小与他青梅竹马，倾心爱慕的师妹冉婧顿生敌意，不仅把所有愤怒都指向她的柔湖嫂子，还暗自给柔湖下毒，让其疯癫。无垢无奈将柔湖一掌打下山崖，慕远随之纵身一跃。从此，冉婧为洗尽罪孽，隐遁门派再无所踪。大师姐慕珊亦心灰意冷，不再过问仙居之事，专心跟随师父焰离修习法术。
柔湖的事情，让掌门师兄门下的三位弟子反目成仇，这也重创了仙居。枫祭平静地看着窗外，“不管慕远和柔湖是否还活着，都别再受打扰了他们了，让他们安安静静的过完余生吧。”
枫祭看着玉函，她目中无神，眼前的茶杯早已倒满，却浑然不知。“玉函，你现在仙居内掌门师兄唯一的嫡传弟子，收整门派，未来的路还很长。”
苏玉函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就在几天前，师姐冉婧为下一任掌门之位与她兵戎相向，她携赤阳玉玦之力大败冉婧，看着被自己打到在地的师姐，玉函捂着胸口，眼里迸者泪花，嘴里却什么也说不出。冉婧一瘸一拐，摇摇晃晃离去的身影，玉函觉得终生难忘，刻骨铭心。
“你重伤未愈，很多事情让莫云他们帮你去做，分宗一事你也不必太过执着。”枫祭心里清楚，仙居创派上百年，原本上下一心，但如今分立火、水、风三宗并非好事，玉函太过年轻，恐难以服众，这恐怕也是焰离师兄让他回来的原因。
玉函的眼中变得有些空明，她在想着什么。枫祭起身正要离去，“师叔，什么时候带我去吃糖葫芦吧。”枫祭心里一震，转过身来看到玉函的眼中尽是泪花，枫祭轻轻的拍了拍玉函的头,微笑着说道：“等你伤养好了，我们就去西陵！”
玉函的嘴角终于泛起久违的笑意，突然的变故把这一切施压给这个年轻的女孩儿显得太过残酷。枫祭离开承天殿，却不想这竟是他和玉函最后一次见面。眺望远处的云端，突然感觉这一切显得有些陌生，高耸的殿门，空旷的步云台，有一两个风宗弟子正在扫着藏经阁门前的落花。枫祭顺着阶梯来到栖霞亭，桃花依旧绯红，微风吹着散落的花瓣四散飘零，原本他以为自己可以在这里无忧无虑的度过一生，不愿去掺杂太多的人情世故，只要按自己的愿望活着就好。梦里辗转反侧的时候，枫祭会常常想起幼时在栖霞亭弄断桃树的树枝，被桃树爷爷吊着打，每次都是焰离师兄拿着好吃的东西去讨桃树爷爷开心，他的屁股才免遭开花。然而多年过去了，物是人非已不再，桃花依旧笑春风，每每此时，枫祭都会觉得曾经的一切才是他一直都在寻找的东西。
“枫祭师叔，莫云叨扰了！”
枫祭转过身，莫云是这一代弟子中的翘楚，转眼间已是风宗宗主。他从小看着莫云长大，枫祭曾经传授过风宗法术给莫云。因此莫云心里更多把枫祭看做自己的师父。
“玉函年纪尚轻，有些事情若是你能帮她分担就尽力而为吧。”
“莫云自当竭尽全力为掌门分忧。”枫祭听出了她的话中有些许不快。
“师叔，这次的事情莫云觉得实在诡异，绝非偶然发生的事情。”
枫祭背过身去，拾捡起一片地上的桃花，“外面觊觎仙居的人不在少数，他们真正在意的是三卷天书。”
“三卷天书乃是我门内的无上秘宝，是什么人胆大包天敢觊觎天书！”莫云道。
“小心防范暗处的人，我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枫祭脸色凝重的看着莫云。
……
行进间，枫祭和娜洛来到了西陂村村口，不远处残破的屋舍最终还是让枫祭看到了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结局。整个村子如同人间地狱，村民们都保持着生前最后惊恐的表情惨死。
“到底是什么人？会屠杀这么多无辜的人！”娜洛的眼里早已泛起泪花，这里仿佛与当初的永宁镇一样，片刻的美好瞬间变成人间炼狱，娜洛激动地向前去找找还有没有幸存者，但却被枫祭一把拦住。
“是邪影。”整个村子里的戾气让枫祭都有些喘不过气来，这种熟悉的味道是太虚观禁术邪影真言的产物，他明白跟上一次一样，他有可能还是来晚了。枫祭担心娜洛会被邪影残留的戾气吞噬，暗示她留在此处。他独自进村查看。
“大叔，如果邪影已经来过了这里，那仙居...”娜洛很着急。
“这个村子里有一件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我必须要确认一下。”
三、血麓岐山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