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是一首毫无情怀的歌。
注意,当我在说“情怀”时,我并不是在开玩笑,或者试图挑起让你忍俊不禁的联想。
有些歌我们只需要轻轻提起它们的名字,就感受到满满的情怀,比如高晓松的《同桌的你》,比如许巍的《曾经的你》;
但高晓松作词作曲、许巍演唱的《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不是。
先说说这首歌的出处。“眼前的苟且”是高晓松的口头禅,他有一篇文章叫《生活不只是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文笔上佳,初读让人有醍醐灌顶之感。
在这篇文章中,高晓松这样写道:
我妈说生活不只是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我和我妹妹深受这教育。谁要觉得你眼前这点儿苟且就是你的人生,那你这一生就完了。生活就是适合远方,能走多远走多远;走不远,一分钱没有,那么就读诗,诗就是你坐在这,它就是远方。越是年长,越能体会我妈的话。
虽然我没钱,也喜欢读诗,但我丝毫不觉得没钱就应该读诗,没钱就应该努力工作,读诗并不能改变没钱的现状。当然,高老师对自己这碗鸡汤,那是相当得意。
高老师觉得“眼前的苟且”和“诗和远方”这两个意象非常契合自己的气质,仅仅一句话,就能把自己才华横溢、豪放洒脱的吟游诗人形象表现出来。于是,在《给母亲新书写的序》中,高老师重提此事,更进一步:
妈妈从小告诉我们的许多话里,迄今最真切的一句就是:这世界不只眼前的苟且,还有诗与远方——其实诗就是你心灵的最远处。
在我和妹妹长大的这么多年里,我们分别走遍了世界,但都没买过一尺房子,因为我们始终坚信诗与远方才是我们的家园。
这一次,他明确表示自己没有买过一尺房子。
百度搜索“高晓松 买房”,你可以得到1,770,000条结果,以及诸如这样的言论:
不买房全世界都是我的,想去哪去哪,买了房只有那100来平米是我的;
你只要不买房,你想买什么都行。买包,全世界到处跑。
高老师有没有买房我不太清楚,不过据我通过百度搜索的结果,董藩教授曾经转发微博说,高晓松花2000万买了一套别墅。
高晓松这样家庭背景及其显赫个人又才华横溢的名人,喜欢吹吹牛,搞点优越感其实也是很正常的。
这一点高老师自己也不羞于承认。在被媒体问到“你现在怎么看待一直被人诟病的优越感?”时,高晓松很坦然地说:
优越感是没办法的事,现在我还会有,就是不表现出来了。优越感不是坏事,坏的是在别人面前表现,那就是挺讨厌的事。
可以想象得到,高晓松在谈论“诗和远方”时,大概怀着怎样一种优越感。
这一切在高晓松加入阿里音乐担任董事长发生了改变,他不再是以一个吟游诗人的形象示人,而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公司高管。既然是公司高管,当然就要为公司谋利,而不是只在乎自己的“诗和远方”。
有个小插曲。几个月前,阿里影业副总裁徐远翔在某论坛上的一番演讲引爆了舆论。在演讲中,徐远翔对目前电影编剧存在的方式进行了颠覆,他称阿里影业以后并不会请专业的编剧,而是请IP的贴吧吧主和无数的同人小说作者,最优秀的挑十个组成一个小组,然后再挑几个人写故事,像杀人游戏一样不断保持淘汰,留下些的最好的给重金奖励,然后给他保留编剧甚至是故事原创的片头署名。
这番言论对错与否不是我关注的重点,重点在于,同为阿里旗下的文化产业公司,在战略上肯定有相似之处。阿里影业在挖遍IP的同时,阿里音乐肯定也会在IP变现的道路上继续前行。所以,所谓的“眼前的苟且”,也算作一个IP渐渐浮出水面。
阿里音乐的董事长、对“眼前的苟且”和“诗和远方”相当自得的高晓松,满世界挖IP,暮然回首,这么大一个金矿就在自己身边,将“诗和远方”与音乐结合起来,就这样变得顺其自然。
歌写好了,接下来就是歌手的选择。以高晓松的人脉和影响力,想找哪个歌手都不是问题,问题就在于,要唱一首这样带有一点浪漫主义情怀、文艺青年气质的《生活不止有眼前的苟且》,就得找这一类型的歌手。在这一类歌手里,郑钧架子太高、朴树性格古怪,想来想去,还是很久没发新歌的许巍最合适。
许巍以前唱“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人间的繁华”,不仅群众基础大,而且与“诗与远方”这一主题完美契合。许巍老师在乐坛逼格不低,唱这样一首也不会觉得给自己掉价。
就这样,一首逼格高高的鸡汤流行起来。
然而仔细想想,这首歌的动机其实非常险恶,和每个普通人生活中的苟且相比,出身优越才华横溢的高晓松用一种类似瘦子喊自己胖、富豪哭穷的口吻,带着优越感喊出大部分人的心声,不仅如此,现在还要在你我身上挖掘财富,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我们眼前的苟且,不经意之间,变成了被高晓松消费的远方。
最后,还是引用一下我很欣赏的李松蔚老师的话:眼前的苟且,也正是诗和远方。大家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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