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记住一个地方,往往是因为那里的某个人。我们谋面的人有许许多多,然而,在脑海里记住的,只能是很少的一部分,那些与某个地方紧紧联系在一起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其实,今天是八号,立秋。一个美好季节正预备徐徐拉开帷幕。南京的秋季是最美最令人流连忘返的。从空中俯瞰,美龄宫的梧桐树像棕黄色的项链围绕着翡翠般的小小别墅。这里杜撰了最美的绝世爱情故事,将民国蒋先生夫妇的爱情描绘得无比动人。南京,显然可以容纳无数类似的记忆,它有无数个角落,美得令人窒息,甚至是一些平常得说不出名字的地方,也被人纳入了记忆。
在陵园之南,水榭之东,有一条浅浅的弯曲的小道,从茂密的山林里延伸出来,通向从中山陵往灵谷寺的柏油路。路南开发成了游乐场,路北则是密林。很多年前,当我拉着一个姑娘的手,好不容易寻到这里的时候,失望地发现,游乐场还在施工中。尽管已经立秋,天气还是很热,两个满头大汗的人,就走到了树荫下那条小道。没走几步,发现路旁青草覆盖之下,居然有一眼没有井沿的水井。拔开茂密的杂草,发现井底还有浅浅一洼颜色莫辨的暗波。
“是不是所有的井都能通到东海龙宫?”她伸着脑袋望着井里,不知道是在问那口井还是在问我。
“聊斋看多了吧!”我说“这条山上的龙脉已经给断了,就算有龙,也早就搬家了。”
“真有龙脉啊!”她回过头,望望我又望望井,对玄妙的事情充满了好奇。
我灵机一动,对她说:“谁知道啊,不过,是不是真有灵性,对着它许个愿试试,不就知道了。”
果然,她拉着我的手,探头向井里说了一个“我……”
我在等她的下文,如果我是属兔子的,井水里都能照见两只贪婪的长耳朵。
可她忽然转过身,笑眯眯凑近我,用眼睛找我的眼睛:“你说……,许什么愿呀?”
有一丝风,把她几根细长的黄头发吹到我的脸上,褐色的小雀斑,鼻尖上细小的汗珠,夹着她身上若有若无的气息,一起包围了我,让我心跳有点快。
在眼科体检,会让你眼睛凑近一个机器,医生从另一面,无死角地看遍你的眼底。她就像医生一样,扫视着我的眼睛,寻找着什么。她的眼睛,清亮、透明,像绽放在水里的两枚褐色花朵。眼睛与眼睛的对视,就像总统跟总统会面,把一切狐疑都确定下来。
井水里印出了两个脑袋,各自念念有词又都听不清旁边的那个人在说些什么。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那口井,没有灵气。
岁枯岁荣,钟山依旧来回变换着不老的容颜,可她只回来过一次,我有意陪她路过水榭对面的小道,看到我脚步慢下来,她说:“走吧,这里没什么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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