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小生活在南方,这里的冬天很少下雪。即使下雪,也多半是小打小闹,成不了气候。倒是今年伊始,大雪飞扬跋扈地侵袭了大部分东南地区。回酒店的路很安静,车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勾起了我对雪的一些记忆。
记忆中第一场大雪出现在2008年。雪仿佛是一夜间倾巢出动,毫无保留地覆盖了整个校园。课间休息时,我懒洋洋地站在教学楼阳台上观望,楼下已经有一群人在欢呼雀跃地堆雪人打雪仗了,这可能是他们第一次实现孩童时代对于雪的梦想。那欢快幸福的场景至今难忘。
那场雪持续了大概一周,学校迫于雪情加重,临时通知我们会提前一天放寒假。放假前一天的白天,我们到处找同学写同学录,因为这学期期末考试后,我们就进行了文理分科,以后多数人就不在一个班了。到了晚上,班长找来了某位同学带的DVD光碟,里面有好多片子。不知是谁建议看《金刚葫芦娃》,竟然没人反对,于是一屋子的人就安静地坐在教室里,把葫芦娃全集原原本本地看了一遍。
第二天上午,我有幸搭一位女同学家人开的车回家。途中,我的胃因为晕车翻江倒海般痛苦。她轻轻地拍打我的后背,希望我舒服一点。只是最后下车时,我还是没忍住呕吐,污物滑落在后车窗上。我很抱歉想去擦拭,她家人却只是安慰我说她们自己会清理。我只好挥手作别,车子缓缓离开我的视线,消失在茫茫白雪中。
多年以后,那一群可爱的同学多半是联系不上了。我过年回家时,偶然翻开当年的同学录,总是会想起那场大雪见证的同学情谊。
第二次遇到大雪是两年后的冬天,那时候我刚到北方读大学。刚过十二月份,雪就追随着朔风的步伐,浩浩荡荡地挥洒起来。上课、吃饭、打热水、回宿舍,都需要在半膝高的积雪中行走,步履维艰。行人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心翼翼地迈出每一步,双手则尽可能去扒拉树枝或其他可抓取的东西。
通往图书馆的道路是光面大理石铺就的,覆盖上积雪后极其湿滑,每一天都会有人摔倒。一个人走也就摔一个人,要是情侣或者闺蜜,两人紧贴着一起走,很容易发生一个人连带着身旁的那位一起摔倒的事情。然而,艰苦的环境是打不倒去图书馆的决心的。我曾多次在风雪交加的清晨,看到几百人的长队排成反L形,耐心地等待图书馆开门。
大学第二年秋天的时候,我在去图书馆的路上遇到了拿着火焰枪蚀刻大理石的施工队。他们三五成群,拖着液化气罐,孜孜不倦地用火焰灼烧大理石,等到一整面大理石被蚀刻得粗糙斑驳后,再挪身去处理下一块。可惜冬天来的太快,不等所有大理石处理完,雪就赶来了。过了一年,同样的施工队又出现了,只是不知道还是不是先前那一群人。
说来也怪,大一赶上那年大雪之后,接下来三年的冬季,我在学校读书期间,再也没迎来过一次声势浩大的雪。比我们晚来的学弟学妹们偶尔听闻我们说起白雪纷纷时节的校园生活,总是投来羡慕的眼神。我没告诉他们,其实那并不浪漫。我不说,是因为浪漫这感觉因人而异,而且很多事情总是要自己经历了才肯相信。
第三次遇到大雪是在今年元旦之后两三天。我提前订好了机票,然而大雪封路,机场被迫关闭,于是我改坐火车。火车站人潮涌动,室温却很低,我犹豫再三还是去厕所加了一条保暖秋裤。等到午夜凌晨,我等待的火车终于出现在站台。我很庆幸列车虽然晚点却还是来了,要不然我该如何去想要去的地方。
最近几天我遇到了第四场大雪,没料到和上一次只隔了半个月。而这半个月我经历了一些难以释怀的事,冥冥之中不知道是不是一种巧合。
杜甫在思念弟弟的诗中说到: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我仰头望窗外的夜空,月亮是看不到的,但是思念一点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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