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十岁那年,父母为了生计,我们一家三口人拿着几个行囊坐了2天1夜的火车,从吉林的一个小镇子,来到了千里之外河北的一个小镇子,河北这里有一些奶奶的兄弟姐妹,都还算近亲。于是,我们家为生的职业从农民转变为个体户,在当地做着跟羊毛有关的小生意。
我记得一开始我们家租的是土坯房,带一个黑黑的小木门。那时我爸妈买了一辆二手摩托车,我爸载着我妈,天天出去买毛。下午回到家,我妈趁着天亮赶紧在院子里“捣鼓”毛,重新装装袋子,用卖家固有的狡猾方法:把成色好的猫放在上面和外层,把不好的放在里面。第二天拿到羊毛市场,可以买个好一点的价钱。
也是在那时,我爸越来越沉迷彩票,他俩经常因为买彩票的事情吵架,亲戚们也说我爸不务正业。我记得有一次,我爸要拿几百块钱去买自己选中的号,我妈不同意,他们就吵起来了,然后我爸就动手打我妈,他们扭打在一块儿,听着我爸的怒骂声、我妈的哭喊声,我的心怦怦跳,胆怯的小声说:“别打了,别打了……”然而,我是如此的渺小,对狂怒的父亲来说,就如同挂在墙上滴答滴答的钟表。最后父亲气急败坏,把钱撕了,狠狠地丢在地上,然后气呼呼地摔门而去。我妈披头散发的坐在破旧的绿布沙发上哭,她旁边的小黑白电视似乎在默默地安慰着她。我边流泪边把地上的“碎钱”捡起来,现在还清晰地记得当时我现在老旧的木板饭桌前用胶带粘着那一张张皱巴巴的红色的一百块钱的场景……
我妈在看羊毛上很有天赋,一把羊毛她就可以准确的估出含多少羊绒,多少钱买合适、可以买到多少钱,在她心里了如指掌。而且她很聪明,算账、讲价反应很快,又具有东北女人热情爽朗的性格特点,不像当地人那样斤斤计较,于是不多久,我妈就在羊毛生意上如鱼得水。她把买主、卖主都当朋友处,很多卖主都愿意把货留给我妈,即使有人出的价钱比我妈高。
我爸成了彩票站的常客,后来我妈学会了骑摩托车,便自己承担了下乡买毛、买毛的全部活。但是我爸并没有完全不管家里买毛的买卖,他心情好时,会主动跟我妈商量商量羊毛行情之类的。
对于我的教育,我爸从来都是一丝不苟的。移居河北后,我爸在亲戚那里打听到这所私立小学最好,于是刻不容缓地把我送到里面了。然后我就开始了自己的住宿生活。人生地不熟,语言不太通、课本不一样,坐在教室最后一排,一上数学课跟英语课就走神。我记得数学老师戴一个厚厚的眼镜,每逢下午的数学课,从我的角度看,她的眼镜就反光,两个明晃晃的镜片深深地吸引着我,每节数学课,我都盯着老师的眼镜片儿望的出神。
上了一个星期的课,我爸从负责任的数学老师那里了解到:我的数学跟他们慢了一拍,他们学到了两位数乘法,我只学了一位数乘两位数。老师让我爸回家给我补补。于是回到家,我爸跟我一人拿一个小“马札”(小板凳)围坐在床前。我记不得他怎么教我的了,只是记得当时我挺紧张的,生怕自己学不会挨骂。
在东北的时候,我爸经常因为我学不会他教的东西骂我。最早的记忆是一次考我数数,从1数到100,我数到20几就不会了,我爸踹了我一脚,我哭哭唧唧的去找我妈,我妈紧着安慰我,教我怎么数数:“1完了是2,2完了是3,同样啊,21完了是22,22完了是……”于是呢后来,大一去辩论队面试,我根据一个题目阐明自己的观点后,下面一个学长笑着对我说:“同学,你知道吗,刚刚你说了18个‘完了’”……
还有一次我爸教我认钟表,他教了一遍,我没学会,又教一遍,我还是不懂,然后他越着急我越不会,最后他把我赶到院子里罚站……后来不知怎么的,我就会看钟表了。
我爸发起脾气来,是真的吓人。我永远也忘不了那天下午,他教我加减法计算,我老是计算不对,他就用那种手工编织的扫把的把手打我的右胳膊,最后把整个扫把把手打没了,只剩一个光秃秃的扫把头,我的整个手臂又肿又紫……我在他睡着的时候偷偷地跑到了奶奶家,后来奶奶说了他一顿,但是都是无济于事的。
(未完待续……谢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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