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

老范走出大楼，被阳光在对面摩天楼玻璃金属反射的光照得眯起眼睛。他从衣服口袋掏出烟，点上，深深的吸了一口，眼睛逐渐适应的周遭了光亮。

他自认为不是老古董，身为程序员，这个在什么年代都需要的黄金岗，是可以接触到许多新鲜的高科技的，即便如此，他仍然常常感到世界发展变化太快。他一边抽烟，一边瞅瞅身边的路人。快到饭点了，人们出来活动的还多了一点，目力所及，有两三人。他们看上去好像也是在抽烟，围成一圈，不过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连嘴巴都没有动。这是现在最流行的脑电波社交。改造脑神经元，打通接口，链接到中央云服务器，每个月付30块，就可以使用。所有的沟通，无需说话，无需打字，只需要脑海中想到就可以发送给指定的一个人或者一群人。还可以做些个性化设置，构建一个专属自己的虚拟形象，所有的动作表情都通过这个虚拟头像展现。所以旁人看不见他们动嘴，只看见他们跟个木头桩子一样，呆在那边。

老范心里挺膈应这个东西。他媳妇也爱玩这个，因为这个网络是不受地域限制的，可以直接对接到外太空的闺女。闺女大了，该上学了，那边教育比较好，花了不少钱才买到的名额。当妈的当然舍不得长期分别，便靠着神经社交网络天天和闺女腻歪在一起。老范总觉得不自然，不对劲，可是也说不上来什么。身为资深程序工程师的他，比谁都了解这中间的原理和本质，看上去妥妥的，看上去十分人性化，可是他却一直没用。多年来，他坚持每周抽三十分钟时间，和闺女用老掉牙的全息视频聊天。因为传输距离很长，往往有延迟，有时候还会受到太阳风暴、流星群什么的影响视频出现噪音，可是他还是喜欢老的方式。为此，闺女还抱怨他跟不上时代。

老范来自传统的地球，那里很美，虽然很落后。为了更好的生活，他勤奋刻苦的学习，之后顺利的进入现在这个公司，开始在这个陌生的星球生活。这个星球属于三等发达星球，支柱产业正好是他专业对口的计算机行业，物质生活比地球优越，也没用祖辈们留下的垃圾和污染。毫无疑问，是人类理想的定居场所。噢，地球。想到这个词的时候，老范心中微微一痛，也不知道家中父母生活如何了，今生是否还可以回到那里。

老范踌躇着，扔掉烟头，用脚踩灭。通常，这个时候，地表会微微变软，吸纳垃圾。可是今天却没有。瘪瘪的烟头仍然在地上躺着。老范心中觉得奇怪，变蹲下来想仔细瞅瞅这是怎么回事，谁料蹲下来的瞬间，便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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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破旧充满尘埃的房间内，老范躺在一个满是液体的容器内。旁边有两个人在聊天。

“刚刚供电系统又出了点问题。”

“这都第几次啦？再这样出个什么问题，我们可不负责了。”

“没事没事，就几秒钟而已。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你当然说没事，出个篓子，我被关了，你就可以上位了嘛！”

“嘻嘻，我才不爱上位了，除了受累没什么别的好。还不如里面躺着的这个废物了。”

“想躺着也得有那个命啊。那时候地球人口太多，没空间生存，要人道毁灭，谁都不想被毁灭。政府搞了那么多复杂的筛选，就是想公平，结果你爹还是找到关系，把你保了下来。现在你想躺，呵呵，没机会咯。踏实给我看着这场子，下个月跟上头申请给你加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