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话说,人生四大事,“生、老、病、死”。其实,也不全对,似乎还应该加上“考”这个字。
大学毕业后,任教镇中十四年,直到2007年的某天,凄风冷雨,从惠州学院返平山探望凤兰姐,她说,“你有什么用?呆在多祝那地方,整天吃饭喝酒赌牌欺骗无知少女。”——我要声明一下,这是她的原话,不代表我真的欺骗了无知少女。她接着数落,“我实话告诉你,我已经考上研究生了。”
说真话,有点“醍醐灌顶”的感觉。为啥呢?两点原因:其一,以前觉得考研非常“高大上”,非我辈可为,现在觉得触手可及;其二,虽然她是姐,但我向来瞧不起她读书的天赋,她能考上,那我一定能考上。
孔子说,“唯上智与下愚不移”。我肯定谈不上“上智”,但说我是“下愚”,我又不愿意,反正,我会考来试试。又有人说,考场的事与父母的德行、祖上的阴功、坟地的风水都很有关系,我当然不愿因为自己考研不成而连累父母和祖坟,但我还是想试试。另外,也确实感觉该走了,十四年初中教学,已经没有任何挑战,越教越傻。再不走,真的会傻。
报哪所学校呢?第一反应:回家,湖北师范大学离家最近,才几公里。学校选定了,报啥专业呢?英语肯定不成,词汇都给初中消磨殆尽了,还得考二外——当年的俄语连33个字母都没学全,如果不是每年考题都一样,如果不是邓强同学在黑板上画了一幅老鼠漫画并将答案隐藏其中,我的俄语无论如何也不能及格的。不行,不能考本专业。想想,还是报中文。学英语的中文肯定没我好,学中文的英语肯定没我好,怎么着,都占便宜。
可是,湖师中文硕士点才两个:训诂学,还有一个什么学,——用脚指头都可以想明白,都是毕业即失业的专业。有点犹豫,联系湖师,寄钱,买专业书籍,一个月后,资料到了。“细节决定一切”——我知道,这种办事风格,学校水平肯定高不到哪里去,于是,放弃湖师,转考华中农业大学高等教育研究所。
那一天,是2007年8月3日。
从此后,我开始了连续五个月的考学生涯。我得重新捡起我的英语词汇,不仅得记它的第一个、第二个含义,我还得关注它的第五个、第六个含义,因为考研英语很变态,题量不大,考的艰深。有时文章看懂了,做题全错。我得苦心研究哲学、政治经济学、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和科学发展观。我还要从稷下学宫记到目前的教育发展史,从苏格拉底、亚里士多德、蒙田、卢梭记到孔子、孟子、王守仁、梁漱溟、陶行知。但不能否认,那五个月,是我人生进步最快的时光,甚至每天都可以到感觉自己的进步;早上起床,大办公室门没开,我坐在凤尾竹下看书坐等;夜深人静,伏在小茶几上看书、做题、记笔记,陪伴我的,是晚意养的一只小灰兔。偶然,应同事之约去吃饭,酒后耽误了时间,我会自责很久并更发奋。经常,学生台下早读,我在台上看书,教学相长,其乐融融。甚至有一天,某同事和我说,“吕斌,我看你要在多祝教书教到老了”——我听了,笑笑,没有任何表示,因为,我已经下定决心要走,没什么可以阻拦我,我有这样的自信。
2008年1月初,考点定在深圳大学。告诉小舅子帮我预定好酒店,他真订了,就在深大旁边,可是,是我付的钱。想想这个“大智若愚”小舅子,真真的没办法。考试期间,每晚酒店复习到半夜两三点,早晨醒来照样精神抖擞。进了考场,只听的沙沙的响,像是蚕吃桑叶,只能手眼并用,笔不停挥。政治,三小时,踩点考完;英语,三小时,还是踩点考完,铃响搁笔,不差分毫。教育管理学开考,十分钟后,监考老师走来说,“武汉来电,题目有一处有问题,不必关注,照做就可以”,教育史更是得心应手,完成后还可略作检查,可以看看监考的老师们:他们很敬业,目光炯炯,东一位,西一位,好多道目光在考场上扫来扫去,有的立在台上高瞻远瞩,有的坐在空位子上作埋伏,有的巡回检阅,真是如临大敌。
考完,心情轻松,每天忙着上课,喂兔子,和同事们鬼混。
春节,姑姑家做客,凤兰姐来电,“考的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还没出成绩呢。”
“还没出成绩?我们班的李婉都已经考上了,386分,肯定是第一名。”
“那么高分?稍等,我查一下。”
三分钟后,我大叫,“饶惠琼,你过来看,我考上了。”然后,得意洋洋致电姐姐,“我394分。”——她倒噎了一口气,半晌才说,“哎呀,好厉害!”——是的,我也觉得好厉害,李婉同学,不好意思,我抢了你的第一名,尽管你那么美,后来我们关系又那么好,但请原谅我自恋一回,因为我是仅在五个月时间内,完全靠自学,而且是在任三个毕业班英语课、做班主任和英语科组长基础上的自学。
这就是我的考学生涯,虽然短暂,但毕生难忘。
所以说,专注的人最有魅力,最吸引人。谁说的?我知道,可我不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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