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坐了四个来小时的地铁,来回一共78站,几乎是从深圳最西边坐到最东边,为的是去看看朋友介绍的准备面试的公司。
手机里有下载好的电子书,可以打发时间,还好来回都是接近的起始站和终点站,都是坐着的绝大部分时间,中途换乘时为一位中老年阿姨让座时站了一段时间,期间就在我旁边上演了一个有趣的桥段。
起先可能是为消磨时间,无意识的发呆,过于专注,并没有在意旁边坐着的哭闹的男孩,随着他伤心的情绪如破堤洪水般奔流,化作的哭喊声也阵阵的响彻车厢,这都不能引起我的注意,那我肯定站着涅磐了。
于是我依旧倚靠着一根银黑色的,冰凉的铁柱,侧着身子,以一种回头望月般的姿势注视着,这个不知因何缘由,看上去,痛彻心扉般伤心哭闹的男孩。
心里顿时闪念出“little boy,现在就哭闹得如此痛心疾首的,怕是为将来失恋的情感表达,做预演吧,保持住就好,因为也不过如此。”
这个小男孩看起来六七岁左右,全身齐整的足球运动装备,头上淋漓过的汉渍,如摩斯般固定者先前在赛场上战斗过的发型,本来应该是刻意修整过的齐整的斜刘海,却像溶洞里钟乳石柱般穿插在额头上,与双眼清泉般突突往外冒的眼泪上下呼应。
暴露在外的皮肤都成发暗的小麦肤色,也是久经球场的足球老将了,他哭闹得这么厉害,多半是奋不顾身比赛,却输掉比赛!在好胜心的冲击下,这才伤心的如此决绝的吧?我大胆推理着。
他哭得如此专注,和演员哭戏里卖力表演,相似的是,都太趋于哭的表面形式,当然,小男孩是真实的情感流露,却难以鼓动出看客的感同身受的真情,因为他毕竟还小嘛,少了很多,哭的伤心情绪的表现的花样,他在哭闹这期间,大多时间紧闭着双眼,时不时半睁着眼又用力的闭着眼,这时眼泪就像山上的滚石般下坠到嘴角,更远的滚落到了颈部,而且哭声,从始至终,且围绕着语气词"啊"来展开。同时嘴巴固定向右下方裂开着,配合着"啊"声的传达,令人惊奇的是,一个单调的字在他渐强渐弱,或长或短,毫无规律的演变下,也是如此丰富。虽不悦耳,也令人回味。说小孩子都是最纯粹的艺术家,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旁边坐着的就是小男孩的父亲,在小男孩哭喊的鼎盛时期,他左手斜挎着他儿子的绿色小书包,右手拿着电话正在和某人通话,所以并没有理会。有经验的父母都知道,在小孩哭闹时置之不理,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之一,因为越是搭理他们,表达的同情越明了,他们就哭闹得越强烈和激动,果然小男孩后来哭着哭着,在某个神圣的时间点竟然睡了过去。
哭也是费力伤神的,它的最理想的境界就是哭着睡着,这是一种伤心断肠却舒适的悲伤境地,没有哭瞎了双眼,哭得昏死过去般残忍,是一种最恰当又深重的伤心的方式。
不过没过多久,他就在某站下站开门时,过于颠簸而突然的惊醒了过来。
他父亲立马抓住这个转机,开始像大山般,厚重真挚的教导着刚才哭闹不停的儿子,用忠厚而又慈爱的声音说道,“知道为什么,刚才在场上我让你下场,不让你踢球了吗?”,“因为你根本不用心,不认真,让你多吃点饭,把身体长强壮一点,你也不听,你这小身板,其他强壮的对手一碰你就倒,一倒你就哭,不敢再继续比赛下去。”
一听到这儿,这小男孩好似乎心上的伤疤没有愈合,又被他父亲戳破似的,更加伤心的哭了出来。而这时的哭的形态,少了刚才为了引起他父亲注意的刻意的样式,悲伤的情绪更加由衷地从内心真切地渗透了出来,同样还是沿用了"啊"这个词来表现,但是这时的"啊"的哭喊里,蕴含着更多委屈的情愫在里面,而自发又真实的"啊"的哭叫的间隙,那微微让人心悸的颤音,一举将这绝望的伤心推向了"啊"的高潮。
此间车厢,行人过往上上下下,窗外隧道里橘黄色的广告灯光,连续性的闪闪退退,犹如放映机般播放着这处偶然的场景。而我又是他最全面见证的观众,想到这里,内心竟然莫名的激动起来。
而且在小男孩高潮迭起的哭叫时,我还不耻脑补小男孩心中绝对不会闪念的恶心的台词。"为什么你这么怕我却长不胖啊?我到底是谁的孩子?"(他父亲1米7的个头,看起来得有200斤的样子。)
“无耻之徒”,我虽暗自咒骂着自己,思想上不伦的行径,却也有暗自偷笑的腌臜的内心活动,非人哉!
而后不久,这对父子便下了地铁,这节车厢,顿时像变成了一间没有声音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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