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梦1

家乡的冬日格外清冷。清晨，冷空气顽皮地从缝隙里钻入被窝，将温暖一点点降温，最终让人不得不从被窝里爬起来，穿好衣服去楼顶迎接这空旷冷冽的冬日。

有时候，当空气异常冷时，推开房门，会看见一片银装素裹的景色。原本乌黑的房顶上的瓦被一层厚厚的白雪覆盖，平坦得像被刻意用刷子刷过似的。

不忍心将楼顶上完整的雪踩碎，但为了看到更多的雪景，还是留下一个个深深浅浅的脚印。来到楼顶另一边，正对一片菜地，菜地里种着一排排整齐的白菜，如今被雪覆盖，看不出曾经低矮的模样。菜地周围有三四棵高耸的椿树，它们早已掉光了叶子，只留下光秃秃的树枝突兀地伸向暗淡的天空，有时候会有一种它们在反抗的错觉，反抗冬日降临，将它们变成枯萎破败的样子。

小心翼翼地从楼顶上露天的楼梯往下走，这很危险，因为一旦脚一滑就会摔到楼下去，但这是一条近路，有时候便捷也意味着追求刺激。

吃过饭来到屋后的坪地里，白色世界中活动着几个黑色的小身影，邻居家的小孩们早早地来到这里玩雪。他们见了我，先是相互之间交换了下眼神，然后迅速弯下腰，双手抓起一大把雪，再熟练地搓成一团，然后瞄准我朝我扔来。

我一边前进一边躲着飞来的雪球，身上被砸中好几下，好在被厚实的衣服缓减了大部分力度。我向他们跑过去，他们突然散开，将我围在中间。我环顾一圈，发现他们每人手中都握着一个雪球，脸上还带着狡黠的笑。在一声稚嫩的“扔”之后，数个雪球同时朝我袭来，我将衣服的帽子戴上，抵挡了部分砸在头上的攻击。

脑海中我突然浮现起儿时看过的武侠片的动作，我朝外伸出右腿，以左脚为支撑，在雪地上旋转画圈。右脚尖触碰到的雪往外飞散，打在那群孩子的身上。他们开始尖叫，然后跑开来。他们站在我这个招式打不到他们的地方，依旧将我围着，只是手中没有了雪球，我看到他们每个人的双手都被冻得通红，两边脸颊也红了一大片。

果然是小屁孩，玩一会就觉得冻了。我朝我正前方的小孩猛地冲去，抱住他，然后将他摔倒在雪地里。这一系列动作的完成只用了不到30秒，最后那个小孩躺在雪地里，惊讶地看着我。

我想其他人一定也是惊讶无比，因为我听不到任何嘘声，像方才所有的闹声都被雪埋葬。我也看不到被我摔倒在地的那个小孩，他原本倒下的地方的雪还是完整的。我环顾坪地，发现只有我来时留下的脚印，以及旋转踢雪留下的痕迹。

我想起被我摔倒的小孩的模样，他左边眉毛上长着一颗痣，和我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