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水人席廉,天性木讷,一直与富户羊某不和。后来羊某先死;时隔数年,席廉忽而生病,对儿子席方平讲道:“冥府得了羊某贿赂,要对我动手。”话音刚落,遍体红肿,哀嚎身死。方平恨道:“我父质朴,见了恶鬼如何自证?待我下去为他申冤。”自此绝食。
几天后,方平魂魄离身,迈步抢出大门,见鬼就打听城隍所在。边走边问,总算找到衙署。席廉正在堂下,见了儿子潸然泪下,泣道:“狱卒受贿,日夜审讯,打得为父死不如生。”方平大骂狱卒:“我父有罪,自有王法处置,岂容尔等胡来!”提笔写份供状,抢到堂上高声喊冤。城隍收了羊某贿赂,喝令鬼差打出门去。
方平找到上级领导郡司,求请翻案。郡司没工夫理会,直接发回重审。眼见官官相护,方平又找冥王评理。途中有鬼劝道:“年轻鬼别太气盛。冥王哪能为你得罪官员。”方平不信,直接闹进冥府。
冥王不问原由,先赏了二十板子。“小人何罪?”方平疾声问道。冥王不言,任由鬼差上前抽打。“打得好,”方平怒道,“谁叫我没钱呢,该打!”“嘿,叫板!”冥王拍案而起,传令“踩火床”。鬼差得令,点火烧红铁床,扛起方平扔了上去。方平厉声呼号,挣扎着跳下火床,又被鬼差踹回去。直到烧的骨肉焦黑,方才拖到冥王面前。“小样,还告不?”冥王笑问。方平恨道:“等我出去了,连你一起告!”“嘿,叫板!”冥王怒不可遏,传令“锯身”。
锯身,刑如其名。鬼差用两块木板夹住方平,再拿铁锯抵住脑门,笑道:“开始有点疼,等麻木就不疼了。”说罢,从头顶开动,一路锯到脖颈。方平起初还能哭两声,等嘴巴裂开也就喊不出声了;耳听一个老吏讲道:“孝心不可动,切他中路。”鬼差称是,铁锯避开心脏,顺着脊骨切过去,最后将方平锯成两半。冥王招手呼唤:“将二位合体,请回来答话!”鬼差将两瓣身体合到一处,又押回冥王身前。“还告不?”冥王昂首问道。“不告了……”方平适才疼得死不如生,现在听见“告”字全身打颤。冥王背手笑道:“这就对了。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何必为个小事瞎胡闹?席家甭回了,本王给你换个富贵人家,保你衣食无忧、长命百岁。”即令老吏安排转生事宜。
方平蓦然晕倒;再睁眼时,已变成一个婴孩。或许是“转生程序”发生故障,方平仍记得前世之事,再度绝食身亡,魂魄跑出家门,守在路旁不知所措。恰在此时,一队车马疾驰而来,气场好似王公贵胄。方平抢到路上喊冤,被一众鬼兵按个正着。“休要伤他!”车内传出男子声音,“请二郎答话。”随从策马离去。少时,一个满脸虬髯的壮汉纵马赶到。车内讲道:“此鬼有冤,你代我处置。无论涉及到谁,严肃处理,绝不姑息!”
二郎称是,张手提方平上马,眨眼间抢进一处衙署;问明原由,传令冥王、郡司、城隍、席廉、羊某前来对质。经查,诚如方平所言。于是二郎执笔判决:冥王有负帝恩,责令“踩火床”;郡司、城隍渎职,判处死刑、转世投胎;羊某为富不仁,罚去东岳为奴,家产抄归席家;席廉质朴良懦,赐阳寿三十六年。方平跪地谢恩。二郎不言,派一条大狗送席氏父子回家。
席廉、方平先后醒来,阴间诸事恍如梦境一般。席家自此转运,三年间良田千顷、富甲一方。羊氏家道中落,被迫售卖田宅;乡人低价购入,梦中便听神人呼喝:“席家的东西也敢要,你是活腻了?”乡人大惊,转手卖给席家。
席廉年逾九十,无疾而终。后听高人介绍,所谓“二郎”正是灌江口二郎神;至于车中为谁,其人支吾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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