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参与【书香·三生三世】主题征文。
“我想我应该是爱上她了。”我和同桌吐露我的心事,煎熬、焦灼、彷徨、不安让我不得不用分享秘密的方式释放我自己。
“谁?”同桌很诧异,从来没有看到我和谁有什么异样,特别是在这个时间,毕业前夕,还试图来一段黄昏恋吗?
我努了努嘴,示意同桌朝我们的右前方看去。
第三排,靠窗,北烟。
“北烟?”同桌小声问我,在我示意的方向上只有北烟,可我和北烟之间毫无交集,起码同桌从来没有看到我们之间有什么私下的交流。
“嗯。”我承认。
“为什么?”同桌问。
为什么?这个问题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在这样一个兵荒马乱的时间里面,喜欢上一个人要讲为什么吗?可能还是要讲一点的吧。
喜欢北烟什么呢?
是因为北烟的容颜吗?肯定不是的,北烟在这个文科班里面也能排到中上吧,可是不长在我的审美点上,我的梦中情人是刘德华描述的样子,我的梦中情人一定要有一头乌黑靓丽的头发。北烟是齐耳短发,还有一点天然卷,发量也偏少,很少打理,这两天应该都没有洗头吧,乱蓬蓬的,像一堆杂草,堆积在她那张还算精致小巧的脸上。
日久生情吗?和北烟三年同学,交流却不多,在这个小县城的重点高中里面,大家的目标都是一致的,都是要考上大学跳出农门。全国考生253万,录取了93万,录取比例为36.76%,这是去年1995年全国高考的数据,听上去录取比例还是不错,可是把这个数据缩小到我们这所学校,去年有400个学长参加了高考,学校给出的数据是325人上线,班主任说那是写出去宣传的,给不懂的人看的,你们要知道,考上高职院校也是考上,考上专科也是考上,考上本科也是考上,考上清北也是考上,你们想要考上什么?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很平静,不动一点声色,我知道,这些话的威力就是一枚深海鱼雷,在它爆炸之前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潜行。去年全校本科上线人数仅有35人,10个班,平均到一个班还不到4个人。冰冷的数据足以浇灭任何青春躁动,三年,绝大多数人都克制着自己的幻想,甚至连正常的同学交往都压制到最简省的模式。在这个小县城,我们除了考上,别无出路。
所以,日久生情是不可能的,即便我们已经朝夕相处了近三年。我否定了我的第一个想法,日久生情是要在点滴的接触中形成的,我们只是在这片时空中的两颗卫星----福布斯和戴莫斯,围绕着火星不停转动,却从来不曾相逢。
喜欢北烟什么呢?我问自己。为什么在把喜欢说出口之前,感觉已经爱得不可救药了,到回答的时候却找不到一个理由呢?
我确定我是喜欢的,如果不是,我怎么这一段时间一直都不由自主地偷瞄她呢?北烟上课的时候喜欢一只手靠在窗台边上撑着脑袋,歪头看老师讲课,特别是在数学课上,这是她最喜欢的听课姿势。北烟读语文的时候喜欢小声默读,她嘴巴张合程度不大,还有轻微的摇头晃脑来配合,看不到她的眼睛,但我相信她应该是经常微闭双眼的,她的眼前有光,是李白的狂放不羁还是杜甫的沉郁顿挫,或者是鲁迅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读英语是一种完全不一样的状态,她的嘴唇总是张开到最大,把每一个音标都读到最夸张的程度,在全班齐读的声音中总是能听到她清晰的发声,元音清亮、辅音厚重,像百灵鸟的歌唱。她的字很好看,有几分瘦金体的影子,更多的是行书的写法,还是要追求写字的速度,不得不用连笔,她写“尴尬”是错的,总把半边写成“九”,老师没有发现,因为连笔的缘故,只有我知道,我谁也不说,这个密码是独属于我的。她不喜欢吃海带,连闻到那个腥味都不行,好几回排到有海带的窗口都没有买,宁可退出又到别的窗口重新排队。她穿的鞋子是回力的,没有换过其他牌子……
关于她,我还可以说上很多,可是这些都不是我喜欢她的理由啊。为什么?为什么我喜欢她,却说不出一个喜欢她的理由?
“要说吗?”同桌问我,还有一个多月就要高考了。班里很多人都在写同学录,在这个时间点上,班主任也默许了我们这种与学习无关的行为,听说有好几个借着写同学录的名义偷偷把自己的心思写在信上夹在同学录里送给对方。情绪是会蔓延的,听说各个班都有,同桌也把自己的暗恋写了下来,可能他也以为我是不想留有遗憾吧。
我摇摇头,说什么,怎么说?我连同桌的问题都回答不了,怎么去和北烟说,难道就是跑到她身边告诉她我喜欢她,这样的行为能算是喜欢吗?把自己的心迹都袒露了,不管她是怎么想,也不管接下来可以怎么做,只是告诉?那这样的喜欢是真正的喜欢吗?
我看了一眼黑板上的倒计时,离高考还有36天。我看了一眼在窗边端坐的北烟,她还在奋笔疾书,要做的试卷总是一张接着一张,从来不会短缺。她不知道,在离她不过三米的距离,有一个男生的目光已经注视了她很久,他已经打定主意把这场悄无声息的暗恋继续潜伏下去,在考试结束之前,不,是成绩出来之前,一切都不会改变。这才是我应该做到的,也是我目前能做到的。“暗恋是一颗稗子提心吊胆的春天。”如果不能为你遮风挡雨,那么至少现在我不会给你带来闲言碎语,就让情感深埋,默默关注,也是一种守护。
我低头,埋首书堆。第三排,靠窗,那里有我学习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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