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库页岛

2007年8月中旬，当台风“帕布”横扫南国的时候，我们登上“明珠号”勘察船，从湛江出发，一路向北，驶向遥远的库页岛。

库页岛在日本北面，隔海峡与北海道相望，东面和北面紧邻鄂霍次克海，地形南北狭长，面积七万多平方公里，是台湾岛的两倍多，拥有6000多条河流及1600个湖泊，资源丰富，物产充裕。1689年，《中俄尼布楚条约》落笔敲定，库页岛归属中国。到了清末，沙俄又通过《中俄北京条约》和《中俄瑷珲条约》，将库页岛夺走，命名为萨哈林岛。从此，库页岛永远从中国剥离出去。

“明珠号”犁开滔滔碧波，穿越南中国海、东海、黄海、朝鲜海和日本海，二十天后，航线右转，横渡宗谷海峡，驶进南部海湾，库页岛已遥遥在望。

航行在烟波浩渺的大海之上，二十天里，只有泱泱大水昼夜相伴，未免孤独寂寥。锚泊之后，大家纷纷走出船舱，扶栏远眺，就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地欣赏着远处的库页岛。

海湾里，天蓝水碧，细波粼粼。海岛上空飘浮着一大朵一大朵的云，仿佛是岛屿盛开的白色牡丹花，映得海岛愈加鲜明。岛上山丘连绵，树木丛生。树木虽多，绿色并不是这个海岛的主旋律，五彩斑斓才是。好像天庭里不小心打翻了染料缸，五颜六色一股脑倾下来，墨绿色、杏黄色、浅绿色、绛红色、银白色……一条条，一块块，欢呼雀跃着翻山越岭，四处流淌，把整个海岛炫成了一块缤纷的画布。如果有马群在那里奔驰，这不就是秋季的天山牧场么！

在这块立体的画布上，一片玲珑小屋散落其中，火红的帽子，杏黄的衣服，伫立在那儿，静静地等待远方的客人光临呢。

第二天早晨，俄罗斯引水员登船，办完通关手续，“明珠号”缓缓地驶进了科尔萨克夫港。船长宣布，因为更换钻井设备的原因，我们将在这里停留一周。大家听了都很开心，我们有大把时间游览库页岛啦。

翌日晨，从管事那里领到二百美元，和大家一起下船，踏上了库页岛——这块曾经属于我们的土地。下船前，大副没忘记把几个虾笼子浸到水里，说等晚上回来请大家吃盐水虾。

正像在海湾看到的那样，银白色都是成片的白桦树，街道就在白桦林里蜿蜒前行，不甚整齐，高高低低，随山势起伏。街旁一幢幢米黄色小楼，蓝色的门窗，红色彩钢瓦顶，十分干净整洁，漫步其间，让人恍惚来到了千塔之城布拉格。

此时的海岛已经秋意深深，琥珀色的阳光洒满小街，淡淡的雾气在林间流淌，荒草中的野菊花星星点点，开得正艳。街上行人不多，仨俩一伙，从容地来去，好美、好安静的海滨小镇。

仨俩一伙结伴而行的多是个子高高的俄罗斯姑娘，天气有些凉，她们都裹上了薄毛衣，但难掩凹凸有致的身材，白皙的脸蛋配上一头金发，像一组漂亮的芭比娃娃。经过一个公园的时候，有个女人盯着我看，我突然意识到，在这里我们是外国人啦。我也看了看她，发现她好美啊，神似电视剧《这里的黎明静悄悄》中的索尼娅！俄罗斯盛产美女，此言不虚。

再往前走，有个小广场，广场北侧是一幢灰色小楼，小楼前面矗立着列宁的雕像，他身穿风衣，昂首挺胸，挥动右臂，好像仍在发表慷慨激昂地演说。一个长发及腰的小姑娘蹲在雕像下面专心致志地喂着鸽子，有胆小的鸽子受到惊吓，扑棱着翅膀飞起来，在雕像四周盘旋，搅动了清亮的阳光。

穿过小广场，进入一片银光闪闪的白桦林，树枝上不时有黄叶飘落，我突然想起《白桦林》那首歌，也想起那首歌背后的爱情故事：

年轻的小伙子和姑娘相爱了，他们走进白桦林，把名字刻在白桦树上，发誓用相爱度过这一生。不久，德军入侵，斯大林格勒战役打响，小伙子应征入伍……战争结束了，他年轻的生命却永远留在了斯大林格勒的土地上，姑娘痴痴地等啊等，一直等到白发苍苍……

天空依然阴霾依然有鸽子在飞翔

谁来证明那些没有墓碑的爱情和生命

雪依然在下村庄依然安详

年轻的人们消失在白桦林

……

我轻轻地吟唱着这首歌，心中却波澜起伏，生命会落叶一样凋零，爱情之花却依然散发芬芳，凄美的爱情故事会被人们传唱，直到永远。

白桦林的边上，有一片集市，许多中国人在这里经商，贩卖衣服、布匹、鞋袜和玩具。能在异国他乡见到中国人，就平添一层亲近感。碰到一个女人，聊了几句，得知她们大都来自黑龙江，她说她在这里做生意很多年了，刚来的那几年，生意很红火，这几年不如以前好做了。

二副想收集一些卢布硬币，她热情地找出十几枚给了他，二副要用钱换，她推辞着不要，说这些都不值钱，这几年俄罗斯通货膨胀得厉害，这些小面值的卢布用不着啦。

集市里人很多，摩肩接踵，除了中国人，还有俄罗斯人、朝鲜人和日本人，吵吵嚷嚷，热闹非凡。我们道别中国女人，走出集市，爬上一个山岗，回头望望，桦树林像一条闪着银光的河流，浩浩荡荡流向远方，桦树林的尽头，一轮红日已迫近山顶。

傍晚，我们回到船上，把几个虾笼子提上来，哇！每个虾笼里都有多半笼大青虾，它们挥舞着两只钳子在那里拼命挣扎，想逃出牢笼，可一切都是徒劳，它们很快就会变成美味的盐水虾。

白发苍苍的老水手没有上岛，他拿根鱼线在船舷那儿钓鱼，用切碎的鱿鱼做鱼饵，鱼很多，放下去就有鱼儿上钩。运气好的时候，一次能钓上来两三条尺把长的鱼，鱼奋力拍打着水面，激起无数水花，却再也无法逃脱。

之后的几天，只要工作不忙，我们就去岛上闲遛，看看风景，赏赏美女，逛逛超市，时间过得飞快。当北海道那边吹来漫天乌云的时候，我们悠闲的日子结束啦，“明珠号”起锚离开科尔萨克夫港，进入太平洋，沿着库页岛东海岸北上，到海岛最北段海域钻井勘探。

螺旋桨搅动海水，波涛翻滚，留下一条长长的水痕，许多藏身水下的小鱼被翻上来，几百只海鸥嗅着腥味尾随而至，在船后盘旋，“欧欧”而鸣，时不时俯冲到水下捕猎被搅起的小鱼，场面蔚为壮观。

第二天，船旁又钻出两三排胖胖的海豚，足有二十几只，它们纵身飞跃，与我们并驾齐驱，海上好像正在举办长跑比赛似的，你追我赶。天气好的时候，可以看到远处有鲸鱼喷起水柱，有时看到鲸鱼的大尾鳍在眼前一闪，钻入了水下。嗬，我们的下面，是怎样丰富多彩的海底世界啊！

海鸥、海豚和鲸鱼一直热热闹闹地伴随我们北上，有他们“护送”，路途没有遇到大风大浪。两天后，我们平安到达库页岛北端的作业现场。

作业现场紧邻海岸，库页岛北部雄伟的高山大川一览无余，这里是个翠绿的世界。山脊棱角分明，遍植劲松，一棵棵，一排排，笔直挺拔，犹如等待检阅的士兵，站在那里，岿然不动。

一条白练从翠绿的半山腰挂下来，跌入一个翠绿的深潭，再从里面溢出，涓涓细流汇成小溪，弯进一片松树林，再冲出树林，奔向一处海边断崖，从那里一跃而下，与大海交融，阳光里开出一弯彩虹，架在断崖和蓝海之间。

看到美景如斯，不禁遗憾当年的清政府没有经营这片土地，最后把如此美丽的海岛拱手让人，真是千古遗恨。

十月初，这里马上要进入霜冻期了，我们的“明珠号”是南方船，没有暖气，怕冻，更担心海上浮冰，项目结束当天就返航科尔萨克夫港。在那里简单维修后，再次横渡宗谷海峡回国，结束了这次难忘的库页岛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