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梦醒了

天亮了，梦醒了

“大鱼啊，这么早去打鱼啊。”刘大婶带着儿子阿贵在海边晒网。

“嗯。早起的鸟儿抓大鱼”大鱼笑着摸摸阿贵的头“你画的城堡真好看，比叔叔画的好看多了”阿贵兴奋的挥舞着手里的树杈。

大鱼走向自己的小船，然后远远的听见阿贵的哭声“都被冲走了，都没有了……”

海水张开血盆大口吞噬了城堡，只留下对着大海哭泣的阿贵。

“阿爸，阿爸，你看我画的大房子”原来曾经沉默的大鱼也这样开心过。

“麻利点，去打鱼”阿爸鼓捣着小船“别乱想啦”

“阿爸，你看呀，三层的大房子加一个大花园，我要在”大鱼还没说完，海水就毫不留情的吞噬了大房子，吞噬了大鱼的美梦。

“没有啦，都没有啦”大鱼小声的哭泣起来。

“不哭啦，等阿爸赚够了钱就给你盖大房子，男孩子不好哭的”阿爸粗糙的大手抚过大鱼的眼角，然后把大鱼抱到船上。

大鱼撇撇嘴“那什么时候才存够啊？”

“很快啦，很快啦，我们拉勾”阳光下，大鱼稚嫩的手指勾住父亲的一生。

这样的对话在平静的海面上几乎每天都会重复一遍，然而有一天复读机卡带了。

“阿爸，你到底什么时候存够钱？”十七岁的大鱼已厌倦阿爸空头支票式的承诺了。

朋友的嘲笑，内心的欲望已让大鱼失去了等待的耐心。满腔的愤怒羽箭一样密密麻麻射向父亲。

父亲不语，安静的撒着渔网，只有鬓角的花白诉说着父亲的无奈。

闷热的空气令人窒息，快要下雨了，这对阿爸来说是个好消息。

那天回家，大鱼做了个好梦，梦里大鱼搬进了大房子，朋友们都夸大鱼家的房子好看，阿妈在厨房做好吃的，阿汪在院子里晒太阳，阿爸呢……

窗外的闪电一道又一道，雷声一声响过一声，想要劈碎大鱼的美梦。最后邻居的喊声破碎了大鱼的美梦“大鱼，大鱼，你阿妈在海边哭晕过去啦，你快去看看”

大鱼晕乎乎的跑到海边，“阿妈，阿妈怎么回事啊？”

“你阿爸的船翻啦，找不到你阿爸啦……阿爸说要存钱造房子……”如遭雷劈，大鱼愣在那里，雷声，哭声，议论声，海浪声都揉成一团在大鱼脑子里嗡嗡的响。

当人群渐渐散去，大鱼依旧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大鱼的抱怨成为杀害阿爸的凶手。十七年来，大鱼的期待和抱怨像吸血鬼一样吸干阿爸的血。终于，阿爸不再。

大鱼的心里生出一丝又一丝的寒，渐渐下起了雪，冰封了世界。

“阿爸，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内疚和慌乱紧紧掐住大鱼的心脏。

但是大鱼一遍遍的道歉阿爸并不会听到，因为阿爸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