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韩,实际上是馨叶儿一直称呼为“大姨夫”的继父。凌美也习惯了背后就以这样的称呼,叫做“老韩”,当面她会叫“姐夫”,但绝不会是叫“二姐夫”。
对于馨叶儿,父亲只有一个,对于凌美,二姐夫也只有一个,而他,已经走了好多年。
说到“走”,凌美总会情不自禁想起那年的冬月里,二姐生日前几天,馨叶儿突然间嚎啕着的一个电话,让她呆住了。
“呜呜呜,老姨……”还是哭声,凌美忍不住狠狠斥她:“说话!怎的啦?!”
然后,紧接着就听见馨叶儿几乎是喊着说出的那句:“我爸走了!”
当时凌美也是蒙圈,其实更多是想不到,不敢想——她愣是以为两口子闹意见,比较内向的姐夫一生闷气,离家出走了的那个“走了”?
等到明白是因为心梗,那个人连命都没了,她又赶紧冷静下来,追问一句:“之前,爸妈没生气吧?”
馨叶儿说,妈妈上街了,爸爸从单位回家,跟妈妈通过电话后没的,妈妈回来才发现,所以,应该没吵架。
这也怪不得凌美心思重,有些多虑:毕竟二姐夫年纪尚轻,若是吵架了,想不开喝| 药什么的,谁知道二姐婆家那边会不会怪罪,二姐可那么多小叔子呢!
之所以这么多“梗”,还不是因为凌美太了解这家人的日子了。
等到很久很久之后,凌美自己在婚姻里摸爬滚打,就懂了:姐姐姐夫当时那种日子,或许就是婚姻里的“七年之痒”。再加上社会转型阶段,“下岗”等一系列事件刺激的后续反应,导致出难以处理的婚姻危机……
在馨叶儿和凌美刚开始打字,聊起凌芳的病情时,老韩也正在病房边收拾东西准备从医院“撤离”,边依依不舍地看向媳妇。
娶了她,他一直恨不得把这白胖的小媳妇给供起来,啥也不让她干……这可好,媳妇福享大了,还来毛病了。
他温柔地望向他的芳芳,目光中千言万语,满满地都是鼓励,给她加油打气,给她信心。
他是想守到病房关灯再回家的,虽然家就在医院西边几百米处,从大门绕远走,有十多分钟也便到家了。所以,他并不着急。提前收拾东西,是因为芳芳催他回家。
虽然回家还要给火炉里添煤烧炕取暖,喂那只孤单留守家里的小狗……他还是想多守护一会儿他的芳芳,这个他好不容易赢得的第二春,心里最美的“姑娘”。
是的,不管多大岁数,不管脸上憔悴出多少皱纹,尽管是个没精打采的病人,她都是他的“姑娘”,堪称宝贝。
她其实盼着他留下,可却安排他回家。晚上必须放他回家,老韩太累了,她可不能让他心力交瘁。虽然女儿白天上班,晚上过来陪护也会很累,她还是想夜里让女儿守在自己身旁……
自从嫁给老韩,娘俩好像也没什么机会在一起好好相处。这个女儿,从青春期开始就变了一个人似的,娘俩大概“犯向”。
凌芳一度以为这孩子来到这个世界,是跟她讨债的,或者,来人间报仇的?可是,谁亏欠了她什么呢……
她爱她,却恐惧,甚至也不知道害怕她什么。总之无论如何,她都得让着她呀,毕竟自己是妈,闺女永远都是孩子……
防着自己的女儿,唯一的女儿,谁家娘俩像她们?自己真的是教育失败啊!有些心里话她谁都不敢对说,包括自己的大姐……她怕她说她,怕别人鄙视她们……任何人。
偶尔迫不得已,瞒不住,也没法骗到鬼精灵的小妹凌美,她会斟酌着跟她说一点点。
她知道自己这一场病,不一定会直接彻底“玩完”,那可不能先把老韩拖垮。嫁给老韩那天,老韩就保证过他们不像别人,他们一定要过得像原配一样不分心,守护彼此白头到老……她信他。
老韩在医院,呆不得呆,烟也不敢多抽,偶尔会躲外面过会瘾,再加上担心自己,明显脸上见瘦,眼睛都憔悴抠成了深眼窝……
她发出的声音“嗯嗯、啊啊”不太清楚,但是他能懂她。她是告诉他:馨叶儿到了你就回家,喂喂小狗,把屋烧暖和的,好好睡一大觉,明早再过来,我没事的。
其实,她哪里知道,老韩睡在热乎乎的小炕头,心里却都是她。连他那三个闺女一个接一个打过来电话,聊起的话题,也都是阿姨身体怎样了。
这和芳芳偶尔去陪岳父外住不同……那时是“小别胜新婚”,是想念……这是惦记,是担心,甚至是,害怕。
前任老婆就是脑血栓没了,当然说来话长,也纯粹是被孩子们的孝心给“催”(折腾)没的。老韩却一直没办法埋怨孩子什么,都是一片好心,也是出于孝心,怎么埋怨?又埋怨什么?
只能说她们的妈,当时命走“绝”字,竟然客死他乡。(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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