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晴好,阳光和暖,正值周末,我提议我们一家人趁着午后的暖阳,出去走走。提议得到了小俊的强烈响应,他早就想走出校园,释放一下他儿童的天性。
我们最终选择了爬山,笈山是首选。
我们轻装上阵,一个水杯,一家人,踏着正午暖暖的阳光便向山中进发了。山路曲折,但很平坦,由于是正午,路上车辆很少,我们的车开得飞快,一会儿功夫就来到山脚下。
我们沿着石砌的台阶拾级而上。翠竹掩映,山中的天色昏暗了许多,阳光只在竹稍间躲闪跳跃,偶尔在向阳的地方看见星星点点的阳光从树隙里漏下来,随着树影的摇摆而流动生姿。
山中没有登山人,竹林间显得寂静空旷,只有从山顶流下的一股细流淙淙作响。
不大一会儿,我们就来到了山腰的亭子里。刚坐定,我们就看见一位老者从另一条石子路向亭子走来。老人步调缓慢,肩上挎了一个布袋。他来到亭中,径直走到我们对面的长凳上,我这才发现凳子上竖放着一个装满物品的袋子,已经用绳子扎紧了袋口。一定是老人之前寄放在此处的。老人用了不少的时间把袋口打开,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一瓶一瓶的矿泉水。老人大概六七十岁,瘦削的身体上裹着一件较大的棉袄,毛线帽压得很低,但依然遮不住白色的须眉。
我们静静地看着老人,看他慢慢地做这些事,平静、从容。
“老人家,你是来卖水的吗?”文哥对人一向热络,他先开口了。
“嗯,是的。”老人的回答很轻,很简单。
“这么冷的天,还来卖啊?”这个亭子背阴,阴冷的风吹来,一定会是刺骨的寒冷。
“卖哦,搞这个行当……”老人一边拿矿泉水一边轻轻地答。原来,卖水之于老人,并不是闲暇时的消遣,而是不论寒热都必须坚守的行当。
老人将水拿出来后,小心翼翼地摆在旁边的矮木桌上,一瓶一瓶地摆得很整齐,很认真。
“老人家,您住哪里的啊?走过来要多久?”我猜测老人可能就住在山脚下,离这里不是太远。
“我住在对面的村子上,走过来40分钟。”老人的脸色很平静,就好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是的,对老人来说,每天来回两趟上山下山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可是在我听来,却觉得内心疼痛。到底是怎样的艰难,才让一个花甲老人独守冷山呢?
“这么冷的天,有人买吗?”文哥的声音里也充满了关切。
“没人买……”老人的平静得让人觉得他似乎并不在意水是不是卖得掉。
在我们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的时候,老人已经把水全部拿出摆放妥当。
“今天卖了有一半了没?”矮桌上一共摆放了20瓶矿泉水和饮料。
“没有,一瓶都没卖掉。”老人的声音依然很低很轻,就像他轻轻的动作,低低的头。
……
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从自己的布袋子里拿出几包餐巾纸摆放在矮桌的边缘,再掏出价牌挂在三种不同的水和饮料上。当他把一本掉了封面、看上去脏脏的笔记本放在矮桌上时,我看到了上面密密麻麻的手写字,那里一定记录着老人每一笔三两元的收入,和每一次空守半日的落寞而归。
在亭中停留了片刻,便有一股凉意袭裹全身,风从四面八方吹来。我们不得不继续上山,我们站起身,准备赶路,老人拣了一处靠近矮桌的地方坐了下来,开始了今天下午的等候。
我们辞了老人家,走出亭子,步入台阶,山顶处的阳光亮亮的,散发出黄色的光芒。可是,我身后的凉亭,是一个永远也沐浴不到阳光的背阴处,那个背阴处,还守着一个四面迎风的孤独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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