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要什么?”
——“爱。我一直希望得到很多很多的爱。如果没有爱,那么就很多很多的钱,如果两件都没有的话,有健康也是好的。也不过如此。我只要足够的生活费,很多的煤烧得暖烘烘,很多巧克力供我嚼食,你听过这首歌吗。 ”
就是这样的喜宝,如此直率坦白,清醒自知。
年纪轻轻便有一颗老心,世事看透曾经沧海的样子。
只是,到底要多少爱才可以让人忘记钱的存在呢?
这本身就是个悖论。假若你自身有空洞,那么永远永远没有足够的时候。而且,越是原本缺乏它们的人,越是永远觉得还不够还不够,彷佛自己慢慢变成了一个黑洞。
倘若不是奔着亦舒去的,一开始就知道《喜宝》的地位和名气,整部小说的萧瑟悲凉寂寞之感会让我读不下去。
一开始我觉得喜宝太现实了,理智到冷血。她的爱情,不露痕迹,对物质和金钱的强烈需索,把后来的每一段浪漫邂逅都衬得黯然无光。
直到喜宝的妈妈死亡,我才知道喜宝受过那么多的苦,十六岁就一个人拿着妈妈工作几年换来的单程飞机票来到国外;好不容易进了剑桥念书,可是学费仍然 没有着落,吃尽了苦头,受尽了白眼。
飞机上的一次偶遇,改变喜宝一生的轨迹。
邻座雍容华贵的富家小姐聪慧,毫无戒备的把喜宝带进一个全新的世界。若能珠光宝气,跻身名流云集的晚宴,她就会觉得安全。
她买了钻戒戴在手上,因为钻石太重竟会歪向一边。
喜宝就是这么荒唐而偏执地,寻求物质的厚实感。
因为感情是如此脆弱不堪虚无缥缈的东西,就像无数次在梦中她无法释怀的信一样。
刚开始,喜宝只想着利用勖存姿的钱念完书拿到大学文凭,。可是当勖存姿在她面前杀了她的情人, 还有人替他顶罪后,她的人生开始腐朽了,原来坚定的要读完书拿到文凭的念头消失了。这个时候的喜宝只剩下躯壳了,她的灵魂丢失了。
每次当她转头,谁在灯火阑珊处?她身边爱过她的人,和她爱过的人,都一个个地离她而去,或者死亡。她的头已转得酸软,为值得的人也回过首,为不值的人亦回过首。
放低了爱情的尺度,提高了生活的高度,以为这样就可以平衡了,却发现一切面目模糊起来,模糊到最后,只剩欲望,连爱情都变成了欲望。
每个人都在物欲横流的金钱社会里找方向,勖聪慧找到了,姜喜宝找错了。
直到后来,勖家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使勖存姿一下子老了很多,对喜宝越来越依赖。
“我已经够有钱。要离开他 可以马上走。 但还有谁会来听我的倾诉?谁有兴趣再读我长信中琐碎的事情?他的确已 经年老。但是永远站在我的身后,当我需要他的时候,他在那里。”喜宝说。
爱的缺失,使喜宝走入绝境。勖存姿的出现,给了喜宝畸形的温暖。
喜宝缺少爱,那样如孩童般小打小闹的青年男女浮华空泛的爱远远养不活她。
所以她离不开勖存姿,哪怕是饮鸩止渴,哪怕是引狼入室。 孤独的孩子便是这样,为了索取温暖和爱意,总有无穷力量。
对于勖存姿,他就是需要这样一个对手,或者对象。
小说的结尾让人莫名的感动:
“过来。”勖存姿叫喜宝,“让我握握你的手罢。”
“我很快就回来,一个小时。”喜宝说。
“让我握你的手。”他说。
喜宝只好过去让他握住她的手,心头焦急。
“又有什么人在等你?世界上真有那么多比我重要的人?”他缓缓地问。
喜宝蹲下来,“不,没有人比你更重要。”她把头枕在他膝上。
“好,我相信你,你去吧。”他说。
喜宝说,与其看全世界脸色,还不如只看勖存姿一个人的。
她其实爱勖存姿,否则大可不必放弃帅气多金的勖聪恕,选择背负着社会的舆论和道德的谴责,和这个老到可以当自己爷爷的男人在一起。
年龄,不要紧。
我们依旧可以相爱,这样很好,已经足够。
金钱。勖存姿死后给了她很多很多。
健康。也从不缺乏。
不过这仍是个悲剧, 喜宝甚至没来得及和他认真告别。
不过发生在几年之间,却像一生一样漫长。
母亲自杀、生父上门讨钱,朋友远走,新欢旧爱纷纷离开。 手里的股份、店铺和房产却比用不完的时间还要多。
她一直都不幸福,即使是有最爱陪伴的时候。 ;
她一直太清醒,所以不会溃败,也不会快乐。
物质满足不了的,终究是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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