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雪
文 | 苏荷
一、
刚刚入秋，但秋色渐浓，校园林荫道上的树儿们却不见得落叶，依旧葱郁，只是少了几分欲滴的感觉。
远方天幕，灰蒙一片，几座高楼，突兀的冒出来，这些便构成了窗外的天，空中被高楼抵挡，目力所及，不过苍茫。
大学时，窗下是一片花园，美景俯拾即是，我总是喜欢捧一本书俯在窗台上，透过雾水亲吻过的玻璃窗，看路上人们行色匆匆；看路灯在醉人的夜晚，眯着昏昏的睡眼，鬼魅一般，守护着校园。傍晚，偶尔瞥见飞鸟划过天幕，又不见踪影。
园中央是一颗柿树，霜降时，柿子们羞红了脸，在骨节似的树枝上，零星的站着，梧桐树倔强，竟没有些许的叶子掉落，灌木小丛就更显得绿了，倔强而深刻，似乎并不在乎即将到来的寒冬。
我像个神经病，蜷缩在世界的角落，看着园中的一切，任意识随意流淌。
二、
渐入深秋，一场雨，淅淅沥沥，浸润了整个校园，那些拥有绿叶的树，精神抖擞，似乎更加期待这场秋雨了。
“一层秋雨一层凉”，雨让这个秋天，变得湿冷难捱。
从窗口望去，叶子凋零，树梢间漏出渐渐明晰的红瓦房，仿佛童话世界里的尖顶小屋，从那些飘零的树叶间冒出，平添了几分梦幻。
入十二月，气温开始骤降，雨天成了一种奢侈，我们渴盼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终于来到人间。
傍晚时候，一股冷风袭来，雪花像是活泼可爱的精灵，摇曳着洒向这个世界，它们吻遍所有与自己相遇的人，落在每节树梢上，化在每寸土地上。
入夜时分，人声寂静，风已停，雪花不紧不慢的飘落，窗下园子，开始变白了。
朋友打电话来，邀我一同去看雪，这世间的尤物们，它们是多么可爱呵!心里这样想的时候，雪花纷繁满目，已经布满了整个夜色里的天空，我欣然起行。
楼下来，我们慢慢地踱着步子，走在图书馆前的步道上，不远处的大树下，偶尔传来几声高喊，一群孩子们你追我赶，鸟兽一般，毫无方向，冲了过来，手里正攥着刚刚收集到的雪团。
眨眼间，他们又消失在了苍茫的夜色里。他们自有自己的快乐，就像这些雪花，静静地，没有一丝惊扰。
然而，我却不安起来，一种隐隐的悲戚，浮在脑际里，单纯的快乐是他们的，而我什么也没有，我只有雪。
雪花儿洋洋洒洒，下得越发大了，那些葱郁的灌木倒是无所畏惧，倔强的梧桐们能撑得住吗？
隐约间，我似乎听到枝丫折断的声响，朋友疑惑的望向我，我停下脚步说：“那些大树，好似要折断的样子，这些树有上百年了，真可惜啊。”
正说着，不远处的大树，一声巨响，枝干断了。
朋友似乎明白，我对这些树的担心，嘴角收敛笑容，也担心我的担心了。
三、
当朋友归去的时候，我一人在雪地徘徊，灰黄色的天幕上偶尔显出几朵彩色的烟花，那些快乐的人们似乎在迫不及待的过年呢。
孩子们欢声笑语，溢满了校园，这场雪把它们写进了童话，写进了一个白色的世界，清纯而又美好，即使冰凉，但却浪漫、温馨。
第二天，大雪如旧。
雪依旧下着，那些倔强的大树，不知忍让，却在默默地迎接来自雪花的无声挑战。
夜晚，园子里大树已然看不见了。我怀揣着不安回到房间，这时候校园里变得岑寂，关了灯，我俯身坐在窗前，依着暖气，仔细聆听着雪与树悄无声息的抗争。
落雪之声，沙沙作响，仿佛千军万马般簇拥而来，但都屏住呼吸，如临大敌，有的树枝开始断裂，而有的枝桠傲然，依然坚强，默默承受着雪花的侵犯。
高楼方向，夜色苍茫，在灯光映衬下，树儿们像铁的兽脊，直指天空，那些落了些许叶子的树更像是卫士，几乎没有被压弯一点，仔细看去，它们的枝丫上没有多少雪，那些满是叶子的树像是俯首称臣，树干都被压弯了，借着路灯的光，枝干折断的白色处像是伤口，充满了对这个冬天的幽怨。
雪越下越大。
夜深人静，人间俱寂。雪与树却没有睡去，正在进行着无声的较量，一场默默地争夺战在夜里上演。
雪轻且柔，树刚且强。雪本是水，万物至柔，本可润泽万物，树本是木，得雨水而生焉。
然而，当雪积压，那些枝叶纷繁的树木，却不堪一击，没有了“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的铁肩担当，那些百叶凋零的树木，枝干挺直，一身瘦骨如柴，却从容淡然，全然不顾雪的侵扰。
窗玻璃上，映出了我，让我想起过去。
那些岁月似乎又清晰起来了，酸甜苦辣，五味杂陈，现在尽是我的财富，我不必学枝繁叶茂的青翠，也不必迟迟不肯散落自身的累赘，才得以面对大雪天残酷的现实。
我忽然想到，穷其一生，作为一个人，也不是在同命运作较量吗？不也在甩掉自身的一身鸡毛吗？
大自然给了我们无尽的哲思与启迪。
四、
雪花聚少成多，当那些附着枝叶的枝干，无法承受时就只能认输了。
我们原以为那些坚强的树能抵挡住任何一个冬天，然而满身的叶子却成了自己的累赘。附带的东西越多，就会让自己更累，当面对袭来的困苦时，却不知如何应对了。
那些落了叶子的树呢？
他们没有自身的担负，没有树叶的累赘，就容易度过这个冬天，瘦骨伶仃，似乎才是它们真正的自己。
生活中我们要做回自己，当树儿们拥有树叶时，树叶也就拥有了它们。我们拥有了物质，物质也拥有了我们。
马塞尔告诉我们，不能拥有太多，物质有上的太多累赘时，活得就会更累，追求精神上的富足才会变得更加充实。
五、
或许，拥有再多，你依旧过不好这一生，除非有铁骨一般的筋骨。
雪在于懂得，量变走向质变的过程，默默无声，却片片掷地有声，每一秒都在给枝干施加压力，最终赢得胜利。
人生当如雪，生活中我们要有它的精神，把一个大目标分解，化成许多小份，一个一个完成，当这些所有的小目标完成时，我们离成功就不远了。
西西弗斯一次又一次，把巨石推向山巅，都伴随着自己的快乐。
人生当如树与雪，就像他们的对抗，永远都有暴风和骤雨，既彼此折磨，又彼此依存，我们不断地与生命中小确幸相遇，又与生命中的不堪而苦闷，奋斗与抗争，是一个不变的人生命题。
人生当如木，若白杨，枝条直指天空，像我们朝着一个既定的目标奋斗那样，成长成树的姿态，或许我们的人生也会彰显更多美好的华彩吧。
看着窗前朵朵落下的雪花，一时间，我又明白了：
人生，不过是天空飘落的一片雪。
遇见 一个别样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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