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的初冬,早已是冷风瑟瑟,今年比以往任何一年都冷,早早的下起鹅毛大雪来了。走在下班的路上,中间要经过一座桥,此时路上行人稀少,乔蓝看了看时间,时针指向六点。想到反正回家也是自己一个人,而明天就是周六了,她索性停了下来,扶着栏杆,望向那涛涛江水。
一阵风吹来,不禁裹紧了外套和围巾,但思绪念头不禁随风飘出很远很远……
三年前,28岁的她,禁不住父母天天催婚、逼婚,也为了堵住邻居的嘴巴,她和一个相亲见了三次面名叫程飞的男人匆匆结婚。结婚后,倒也过了一段美好的日子,程飞对她还不错。结婚满一年后,做外贸业务的他,在一次偶然的机会,认识了自己的恩师,在一次业务投标中,凭着自己的实力和得到恩师的指导,接下一个大单,从而升职加薪,变成了空中飞人,经常全国各地出差。
这应该是一件好事和美事,但在他升职三个月之后,有一次出差,遇见了大学时代的初恋情人,得知初恋过得不太好,便经常以帮助为由见面。她本是一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很快,不到两年的婚姻划上了句号,还好没有小孩。程飞觉得心里有愧,倒是给了不错的补偿,还有结婚时买的房子也一并给了她,和平分手。
离婚是偷偷办的,两边老人家都不知道。反正不管谁问起,就说它出差去了。直到半年前,前夫和初恋喜结连理,前婆婆知道了,然后父母也跟着知道了。父母知道了倒没说什么,只是叹气。姐姐、哥哥嫂嫂们只关心分了多少钱?得知赔偿不错时,并当时借走了十万,姐姐说买房差三万,大哥说要买一辆车跑业务,拿了五万,二哥也要了两万。父母多年的重男轻女,从没变过。她突然觉得,原来离亲人们的距离越来越远了。离婚、前夫再婚,倒不觉得难过,但亲人的态度让她有点心寒、难以释怀。
那段时间,给学生上课经常走神。后来不得已,向学校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她必须要出去透透气了。
于是,一人从遥远的北方飞到了中国最南边的海南。站在“海角天涯”那块大石头旁边,只觉得人生无常。前一秒还是亲密爱人,后一刻秒变路人,人生何其讽刺?还有亲人又如何?除了关心面子,关心利益,可有谁真正关心过自己?有时候甚至怀疑,她是不是抱养的?或是出生的时候被抱错了?
站在海边,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顿时觉得自己渺如尘埃,生活执着于那些不快又有什么用呢?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看着那些浪花不断的涌过来,又不停的被沙滩挡回去,不知疲倦,永不停息。她突然顿悟了!人生永远不要指望别人的援手或可怜,自己的人生自己作主。
假期结束,她愉快上班。昨天多少事,都付笑谈中。乔蓝决心过好每一天,心中并有了计划。时光,不再辜负。
天色越来越黑,雪也越来越大,不知不觉已经站了半小时,腿都有点麻木了,再站下去,怕是会感冒,她终于慢慢往家里走。
进了小区,值班的保安笑着跟她打招呼,“乔老师,又加班了啊?”她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那背影听到保安的声音马上走过来,“蓝蓝,怎么又加班了?”本想懒得理他,但又做不出那凶恶的样子,而旁边还有人在,只好点点头,又朝值班的保安歉意的笑了笑,然后快步朝电梯走过去。
自从离了婚,乔蓝还是第一次见到程飞,她不是一个特别细心的人,只觉得他跟以往没什么区别,可能是经常出差的原因,看上去有点疲惫。
十六楼,终于到了,她进了门,赶紧打开暖气,才在玄关处换鞋。程飞也跟着进来,她找出自己的另外一双棉拖鞋,说,“换这个吧,我家只有我的鞋。”程飞换上,然后把手上提的东西拿到茶几上放下。
肚子早已抗议了,得赶紧找东西安慰安慰才行。平常自己都是下个面条或叫外卖搞掂,只有休息才有空好好做一顿饭。但现在还有另外一个人,虽然离了婚,出于礼貌,也不好不理人。便问,“你吃过饭了吗”?“还没呢”程飞答。“吃饭还是吃面”?“吃面吧,很久没有吃过你做的面了。”
终于填饱肚子,收拾完毕,乔蓝才有空发问,程飞在她洗碗的时候已经冲好了茶。他们面对面的坐在茶几的两边,这场景在没有离婚前也出现过N多次,如今恍如时光倒流。
“今天怎么想起我来了?”乔蓝问。
程飞指指茶几上的东西,说“我出差刚回来,在美国的时候碰见了许老师,她问起你,并托我带回你让她帮你找的专业书,也想知道你过得怎么样,下了飞机便直接过来了。”
“啊”,乔蓝惊呼一声,“许老师去美国了?我有一年没见她了,上次打电话也没来得及聊太多,谢谢她还记挂我”。
“是的”,程飞说,“她一个月前移的民,以后会长住美国。”
“那太好了,再过几个月,我就可以见到许老师啦!”
这回,轮到程飞吃惊了,“什么,你要出国?”
“是的”乔蓝说,“我已经申请了美国加州大学的学位,考试也通过了,学校这边也辞职了。等这个学期结束,春节过完,我就出国学习,攻读法律博士。我教英文,却喜欢法律,又一直想去美国看看。这不正好你给的赔偿不错,可以满足我这个愿望。”说到最后,乔蓝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
空气仿佛有些凝固,两人默默的喝着茶。乔蓝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才想起来问,“你出差回来就来我这里,不怕你初恋的新婚老婆吃醋啊?”程飞听了,有点伤感的说“她走了”。“啊”!这回又轮到乔蓝意外了。程飞接着说“蓝蓝,对不起!我遇见她的时候,她已经得了癌症,留给她的日子不多了。她最大的心愿就是披上婚纱,那个时候我也很纠结,但又不敢对你说出真相,我爱你,但又不想带给你更多困扰,我认为对你伤害少一些就是给你更多的补偿。她的父母只有她一个女儿,当然是尽全力满足女儿的愿望,两个老人家快要跪下求我,便答应了。结婚不到半个月,她便去了。现在她父母的公司也是由我帮忙打理,当然也要负责给他们养老送终,其它的,他们不会干涉,更不会干涉我再娶谁。蓝蓝,我们还有机会吗?”
……
一直以为,这是电视的桥段,没想到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乔蓝有点难以置信,也说不清楚是什么心情?心中不由五味杂陈、悲喜交加。人生非要如此起伏跌荡才算精彩吗?但一切都真实发生过……
接下来的日子回复平静,唯一不同的是,逢周六程飞肯定会过来,说要重新追回她。乔蓝拒绝,但他不死心,便由他去了。
假期很快来临,学校的交接工作也差不多收尾,春节也马上到了。假期这段时间,刚好可以收拾收拾,房子也需要租出去……
终于要踏上去美国的飞机了,程飞早就说好要送她去机场,倒省了不少麻烦。亲朋好友都不知道这件事,打算日后再慢慢解释。
想起这几个月来,程飞的表现,乔蓝心里是有些感动的,直到现在,即张离开,也在为自己跑前跑后的忙着,心里不由涌上一阵内疚。但内疚和感动都不是爱情,她也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一切还是交由时间来决定吧。
真的要分别了,程飞不禁抱着乔蓝说:“蓝蓝,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等你。”
飞机上了万米高空,一直以为自己很坚强的乔蓝,泪,终于从脸上滑落下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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