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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的那个春天,朋友晓东终止了一所民办高校的学业后去了省城的一家建材厂工作。
老板是个初中还未毕业的大胖子,最开始跟人合作加工轴承,有了第一桶金后又开办了建材厂,没几年时间,建材厂效益很好,老板自是赚的盆满钵满。
晓东当时去面试的时候,负责招聘的老板娘说需要五名车间工人和一名生产文员。尽管晓东读的是民办高校,当他拿出那份高校录取通知书时,老板娘还是颇为高兴,说目前厂里还没有那位员工上过大学呢。
很自然的,晓东成了生产文员。老板娘还问晓东有什么特长,晓东说他会写文章,然后便将他上学时发表在市晚报副刊上的"豆腐块"剪报拿给老板娘看。
虽然只有三份剪报,且都是些千字文,老板娘赞赏之余还颇为认真的看完了其中的一篇小文章,说晓东的文笔蛮好的,还说她的学生时代也是一名文学爱好者,也写过好多文章,但从未曾发表过。
会写文章的人并不一定就适合做文员工作,对电脑知识不甚了解的晓东工作中频频出错。
半个月后,晓东回到了生产车间。接替他工作的是一位相貌平平,个儿矮小,微胖,据说是中考失利后在某计算机培训学校待了多半年的女孩。不就是比我多了解一些办公自动化方面的知识嘛,有什么了不起的,连高中都没考上......晓东闷闷不乐的在心里嘀咕道。
回到车间,耳际自然少不了同事们的闲言碎语。有同事说,新来的胖女孩是老板朋友的什么亲戚,名叫杜晓蕊,已经25岁了,至今没有男朋友。还有同事说,杜晓蕊长相一般,但文笔蛮好的,做文员最好不过了......
自从杜晓蕊做了文员后,每次来车间核实产品规格以及批次等数据时,晓东总是这么一句话:不清楚,你自己去核查好啦。这时杜晓蕊也总是报以微笑,然后说没关系的,我会去核查的。
一个周末的晚上,同事阿龙敲响了晓东和车间主任合住宿舍的房门。阿龙说有事请晓东帮忙,而且还要求他保密。晓东说什么事啊,这么神秘。
“帮我写一份情书......是写给我以前的女同学的。”晓东说没问题……
其实,那份情意绵绵,缠绵悱恻的的书信阿龙并没有交给他所谓的什么女同学,而是交给了杜晓蕊。
没多久,在上下班期间,晓东时不时的会看到阿龙牵着杜晓蕊的手有说有笑的进出厂区大门。
不是吧,杜晓蕊怎么会选择只有初中文化程度的阿龙呢?再说了,阿龙人长的也很一般啊,难道姓杜的真是嫁不出去了?!自此,晓东更是嫉恨杜晓蕊。
嫉恨犹如一把双刃剑,既伤害了别人也伤害了自己—2—
在整个厂区,没有人知晓晓东内心深处的秘密。在他的情感世界里,闲暇时间喜欢浸染书香的女子才是最美的,哪怕该女子相貌平平。而杜晓蕊正好就是这样的女子。
杜晓蕊看过不少文学类的书籍,也写得一手好文章,晓东有暗恋过她。可不管晓东怎样嫉恨杜晓蕊,上班期间如何极为不配合她的工作,甚至是百般刁难她,可她每次见到晓东时,依然满面笑容,有时还会问他最近都在看什么书,有没有发表什么文章?
有一段时间,杜晓蕊下班后还向他借过几回书。当然了,晓东给杜晓蕊借书时从来没有为难过她,而且也是笑容满面,是那种打心眼里的欢喜。也就在这个时候,晓东眼里的杜晓蕊虽然谈不上漂亮,可还是蛮有女人味的。
国庆长假后,老板新买了一辆货车。开车送货的司机是一位名叫赵刚的帅小伙,之前好象也在某计算机培训学校待过一段时日。
每次送完货,赵刚就会跑到杜晓蕊的办公室里,说什么帮她干活。从那以后,杜晓蕊很少有跟阿龙下班后出去逛街,后来干脆不理睬阿龙了。再后来,两个女人之间爆发了一场战争。
犹记得那是一个周日的下午,杜晓蕊跟赵刚在办公室"加班",晓东跟几个同事在门卫室看电视。中途有一位高个子的女人来到了门卫室。她问晓东说你们公司今天有人加班吗?晓东说今天休息,没有人加班。
高个儿的女子又问晓东赵刚跟你们文员是什么关系,他们在一起多久了?晓东觉得此女子有些来历,便问她跟赵刚是什么关系。当得知赵刚是她男朋友时,晓东指着三楼西区的办公室高声说他们在一起已有好长一段时间了,关系好象蛮好的……他们今天在加班呢……
好多年过去了,可晓东仍觉得那天那番添油加醋般的说辞太过分了。那天下午,在办公室楼下面,先是对骂,之后赵刚女友抓住了杜晓蕊的头发……
众同事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她们拉了开来。众目睽睽之下,赵刚女友手里攥着一绺杜晓蕊的头发,冲着杜晓蕊继续开骂:狐狸精,臭马桶,丑妖女……
起初杜晓蕊还跟她对骂几句,后来只有耷拉着脑袋兀自垂泪了。赵刚强行将他女友拖出厂区大门后,杜晓蕊径直来到了晓东的身边。她的双眼满是泪水,"过会儿到我的办公室来一下好吗?"说完便转身走进了办公楼。
晓东呆呆的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蓦然间,他发现杜晓蕊的身形竟是如此的单薄和落寞。呆站了片刻后,晓东回到了宿舍。
来到窗前,透过窗玻璃,他又一次看到了杜晓蕊办公室窗台上的那盆大理菊,平日里,菊花旁还能看到杜晓蕊隐约的身影,可这次,除了那盆也许是好久没有浇水的缘故,枝叶已有些萎蔫的菊花外,什么也看不到……
嫉恨犹如一把双刃剑,既伤害了别人也伤害了自己—3—
周一上班时,晓东没有看到杜晓蕊的身影,老板娘说她生病了,赵刚师傅也被老板娘辞退了。
一个礼拜后,身形明显憔悴了好多的杜晓蕊又来上班了。当她照例来车间核对收取数据时,晓东已将车间所有产品批次的数据整理好了。
"我不需要你的帮忙!"杜晓蕊的语气冰冷如铁。从那以后,杜晓蕊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再主动跟大家说话,吃饭的时候,要么一个人独坐一张餐桌,要么打好饭后拿到办公室去吃。
期间,杜晓蕊有托别人向晓东借过一回书,可一直没有归还。元旦前夕,晓东因为家中有事,办理了辞职手续。
那一天的下午,晓东在老板娘那儿结算完工资,犹豫再三后去了杜晓蕊的办公室。刚到门口,杜晓蕊已打开了房门,“请进吧......以后有什么打算,还来省城吗?......请你说句实话,我长的是不是很难看,你有喜欢过我吗……这是你借我的书,里面有一封信,回去后再看吧。祝你一路顺风!”
客车缓缓的驶出了省城的长途汽车站,车载电视里正在播放着罗大佑的歌曲《你的样子》:我听到传来的谁的声音/象那梦里呜咽中的小河/我看到远去的谁的步伐/遮住告别时哀伤的眼神……
听着这首忧伤的歌曲,晓东觉得心里堵得慌,于是就打开了杜晓蕊写给他的那封信:……我替代了你的工作,你心里不高兴,我可以理解,但你是男人,心胸应该开阔一些,不要总是耿耿于怀……我知道那封情书是你写的,你知道吗,我曾经有喜欢过你的,之所以选择阿龙,也是想看看你有何反应,可你依然无动于衷……
跟赵刚女友吵架的那一天,我希望你能替我说几句话,至少不要让她抓掉我的头发,可你什么都没做,事后也没来我的办公室,我恨你,觉得你是一个懦弱,心胸狭隘,幸灾乐祸的伪君子……你可以不喜欢我,但你不可以嫉恨我,因为你是男人……
今年五一假期,晓东回了一趟老家。在省城汽车站转车时,看到马路对面有一家名叫“晓蕊卿卿“的饰品店。
晓蕊?该不会是杜晓蕊吧,呵,怎么又想起她了,怎么可能在这里开店呢?晓东心里一边嘀咕着,一边情不自禁的走进了那家饰品店。
店里有一对情侣在挑选饰品,柜台旁边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她的身边是一位矮个儿的胖女人,正低头玩手机。”晓蕊姐,我要的那款泰迪熊现在有货了吗?”说话间,一个年轻的女子走进了店里 。
胖女人抬起了头,说货有了。晓东看了一眼胖女人,瞬间愣住了,没错,就是杜晓蕊,跟十年前相比,只是身材变胖了。
原地呆站了片刻,见忙着招揽客人的胖女人没有注意到自己,晓东随即快步走出了那间饰品店。
有些人,一转身就是一辈子,有些情,破碎了,就永远无法弥补了。
世间事,总会有遗憾,男女情自然也不例外,尤其是爱而不得,继而嫉恨在心,处理不当,既伤害了别人,也伤害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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