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回
余红仙子虚怀求计 花雯姐妹攘臂请缨
“大姐姐,我那劳什子五色珠,丢了便罢,要它何用?为了一颗珠子,弄得姐姐们食宿不安,真是何苦来!”
刚才玉雯、花雯、月雯三个丫头急急忙忙回到录云洞,报告了情况后,余红大姐、春草仙子、梅如都大吃一惊!依春草仙子的意思,便要马上去找,还是余红大姐沉得住气。她说莲花妹已外出多时了,其间必有缘故,要找也不在一时半刻。于是大家议论开了:有说是去仙湖的;有说是去马头寨的;有说是被人抓去的。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那天仙女池大战回来后,我曾对小莲子说及失珠之事。莲花妹子当时就说要帮我夺回来。我说,黑老鸦厉害,嘴啄爪抓,翅膀飞击,不是好玩的。莲花妹子竟说:‘不外几个黑鸦子,有什么了不起。待妹子把它们一个一个的羽毛都拔下来,看它们还嚣张什么! ’看莲花妹子说话的神气,敢情真地去拔鸦毛了?”梅如见没有人反驳他,于是又接下说:“她们若是去石门仙湖玩了,珠儿姐是个精细人,必定会叫人来知会一声的。这么些日子仙湖里没有派人来,可以肯定,她们根本没有去仙湖。大姐姐刚从竹安寨回来,她们若到竹安寨,大姐姐定然能见到的。所以,她们也真有可能去马头寨。看来都是那个劳什子五色珠惹的祸,姐姐,不要也罢。”
“傻弟呀,那五色珠是镇山之宝,怎能不要的?因你是个童子,才给你戴的,将来仙山上起建登天塔,是要把它安装在塔的顶尖上,让它普照人间,指引迷津的。纵使不建塔,也要把它安在定海神针顶,叫它毫光焕发,镇慑山妖的!”春草仙子严肃地说。
余红仙子见梅弟也能剖析问题,心里高兴得很:“梅弟大有长进,三妹教弟有方,可喜可贺!”说罢,含笑瞅了春草仙子一眼,又说:“梅弟提到小莲妹子与星雯儿不可能到竹安寨。现在我可想起来了,她们果然到过竹安寨。前些天,我在竹安寨的竹安殿听竹安君讲述马头寨的情形。湘华郡主,即竹安君的小妹带进两个生人来,说是她新结义的义弟,叫连义、辛三。当时湘华郡主打扮成美男子,两个义弟也是美男子,都坐在厅里听竹安君演说。我也没有留意他们,现在想起来,越想越疑,很可能是两个小淘气精化装成美男子,与湘华郡主合伙作弄人。嗯,我越想越觉得面善。”说罢,余红仙子又凝神回忆。
“余红大小姐,你怎么不细细看一下,或者问一声,不就好了?”花雯姑娘笑着问。
“傻丫头,人家是男子汉,我细细看人家干么?我与人家不相识,又问人干什么?我一个女儿家,敢到竹安寨打听双头鸦的底细,已很有些越轨了,又何必再去看生人呢?傻丫头,等你有心上人时,我再给你细细地看一看!”余红仙子说罢,自己先笑了起来。
“傻丫头,尽你逗人,现在也碰上一鼻子灰了。刚才要我细细地绣,现在要大姐细细地看,将来我们大家帮你细细地挑个郎君吧!”春草仙子说罢,引得满堂大笑。
“是了!肯定是了!”梅如愣着眼,低着头,自言自语地说。
“梅弟,你说什么‘是了?’”春草仙子奇怪地问。
梅如抬起头来,瞟了姐姐一眼,对着余红大姐说:“连义、辛三,肯定是莲花妹子与星雯姑娘了。连与莲同音,义与二同音。可能莲花妹子排行第二,所以化名连义;星与辛同音,星雯姑娘是老三了便叫辛三。才不过几天,她们怎么就结义起来了?而且又那么亲密?”
花雯姑娘这下可抓到把柄了。刚才被大小姐、三小姐取笑,现在可找梅公子翻本了,于是笑吟吟地说:“她们亲密,可她们都是孩子,公子你就不同了。你掉入石缝,春草三小姐背你回洞治伤，伤尚未治愈,一个就成了好姐姐,一个成了爱弟弟。现在一个不赶人，一个不说去,又是怎么回事?”花雯说罢,笑吟吟地躲到玉雯姐背后。
梅如听了,嘴里说了一句:“这个利嘴的妮子!”就继续想他的心事。
春草仙子听了,忙站了起来,伸着双手,咭咭笑着说:“小蹄儿,我要撕你的嘴!”一边说,一边追过来。
玉雯姑娘笑得一身颤动,举着双手拦着三小姐说:“春草小姐饶她一次罢!”
西天女郎不理会玉雯姑娘,依然笑着追过来。
月雯姑娘护主,见花雯笑弯着腰躲在玉雯背后,便乘隙溜了过去,从后面探手,一把抱住花雯儿的柳腰,还没等花雯儿反应过来,已经把她抱到玉雯儿面前了。春草仙子笑着扑了过来,双手插入花雯儿的腋窝,乱挠乱摸。花雯儿被胳肢得哈哈大笑,笑得喘不过气来瘫倒在地,月雯儿也被她扳倒,两人滚成一堆。春草仙子只顾笑着胳肢,连月雯的腋窝也挠上了。
月雯笑着喊:“小姐挠她!”自己趁势一滚,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扑打身上的泥尘。
春草仙子骑在花雯儿身上,并把她的长裙翻到头部,像个袋子样紧紧套住她的头和双手,一手抓住裙筒口,一手在花雯身上任意乱抓乱摸。花雯姑娘腋窝被挠,痒得只好一个劲儿喊求饶:“小姐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饶我罢,饶我一次罢!你爱弟弟,只管爱去我不说了,再也不说了!”
春草仙子听她求饶,正想松手,一听她说刁话,忙又压了上去,双手伸进花雯腋窝乱挠一气:“要你说,要你说!”
余红仙子看花雯儿实在笑得瘫软了,便走过去,双手从背后箍住春草仙子的腰,把她抱了起来。嘴里连连笑说:“饶她吧,饶她吧!”
玉雯见花雯笑失了气,软在地上,便过去把她扶了起来,一面笑,一面替她扑打身上的尘灰说:“好你个刁嘴儿,今天该笑够了!你看连大腿儿都滚黑了。”
梅如端了一杯茶过来,说:“花雯姐,你喝杯茶吧!看,你笑得一身汗浸浸的。”
“谢谢!真是乖弟弟!快给你的好姐姐送一杯!”花雯儿喘了一口气,扁着嘴儿一语双关地说。
“那是自然的。”小哪吒神气地回答。
“傻子!”春草仙子笑着说。
“不傻,不傻!梅弟,你做得对。刚才分剖得更对”余红仙子笑着说:“妹子们,看你们一个个都红香散乱的,还不去梳理一下,不然都像疯女子了。”
春草仙子、月雯、花雯互看一眼,又格格大笑着进里间梳洗去了。
一会儿,三人梳洗毕,出来重新坐好,继续听取余红大姐讲述竹安寨情况。
“刚才梅弟说得很对。我又想起来了,那天竹安寨议论到小白龙肯不肯出兵支援攻打马头寨时,辛三满口说会出兵的。我追问为什么小白龙肯出兵时,他发觉自己说漏了嘴,才马上转口了。”余红大姐喝口茶,“辛三说,他常到石门仙湖游玩,每次都看到黑鸦群啄吃小鱼小虾,连小蚌、小蛤、小田螺也免不了。作为水族之君的小白龙,知道黑鸦残害水族,也是极愤恨的。你们想想看,小蚌、小蛤、小田螺身体娇嫩,与世无争,却被鸦欺负,小龙君能不出来保护他们么?我想他们一定会出兵的,小白龙殿下也很可能亲自挂帅。所以从他们的名字和他们所说的话,二者参合起来看,辛三就是星雯儿,连义就是莲花仙子了。”
“那么大姐姐,这两个小淘气精出了竹安寨后,又到哪里去呢?难道真地往马头寨去了?马头寨,竹安君说得那么利害,难道她们倒不害怕?”春草仙子耽心地问。
“是了,很可能真的赌气去了。梅弟刚才说过,仙女池大战以后,梅弟给莲花妹子说过老鸦阵的厉害。当时的莲花仙子说过不外几个鸦子,非拔光她们的羽毛不可。那天在竹安寨时,我见辛三倒是聚精会神地听着竹安君的马头寨情况演说,那连义可就不同了，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气。看来真的去拔鸦毛了。”余红大姐回忆着说。
“余红大小姐,你可说假话了!”花雯儿笑着说。
“我哪儿说了假话?你学说学说看!”小嫦娥含着笑问。
“小嫦娥大小姐,你听真了!‘傻丫头,人家是男子汉,我细细看人家干么?’这话可是你说的?”花雯姑娘学着小嫦娥的腔调说。
“是我说的!小蹄子,怎么样?”余红仙子说。
“没怎么样,只是连义、辛三很美罢了!”花雯简单地说。
“美不美,与我何干?值得你如此上心?”小嫦娥笑着说。
“大小姐,不是我上心!是你上心了!你刚才说,只瞟了一眼。现在才招出来了,说什么你发现连义满不在乎的样子,大小姐,因为少年美,你确实细细看了。要不然,瞟一眼怎能断定别人心不在焉呢?”花雯儿说罢,银铃般的笑声又响了起来。
“春草妹,替我撕她的嘴。没良心的,刚救她,就忘恩,编派起我来了!”小嫦娥笑吟吟地站了起来,要亲自去撕她的嘴。
“大小姐,你坐好,我送来你撕!”花雯姑娘笑吟吟地扑进余红大小姐怀里。她知道大小姐心最慈,最爱弟妹,也爱丫头。
小嫦娥见怀里的花雯儿模样娇艳,便亲了一口,捏着花雯儿的脸蛋儿说:“这张小嘴儿,怎么磨得这样利?”
“大小姐,不是我嘴儿利?”花雯在小嫦娥怀里仰着脸,“是古记儿上说的厉害。”
“古记儿上说什么?偏你知道得那么多!”小嫦娥松开手,笑着说。
“古记儿上说,说……”
“说什么?”小嫦娥知道,她又要偏派人了,便一手提捏着花雯儿的大腿,“说呀!说什么?”
花雯儿一狠心,说:“古记儿上说,‘自古嫦娥爱少年’!”
小嫦娥不等花雯儿说完,便笑着说:“小蹄儿,我爱你!”说着用力捏了下去。
“哎哟!”花雯儿娇啼一声,“狠心的大小姐,我没说你爱少年,刚才只说你多看两眼美少年。你以后不看便罢,就那么狠心捏我!”说罢,咭咭笑了起来。
春草仙子、玉雯、月雯、梅如等人一听花雯提到古记儿,知道又有花点子,便闭息倾听。岂知爆出一句“自古嫦娥爱少年”的词来,而大姐姐又是号称小嫦娥的,竹安寨又多看了两眼美少年。大家据此推想,确实切题,对景,于是又一齐大笑起来。
小嫦娥面红如朱,笑靥如花。她自己暗想想,也觉真好笑,也真亏花雯儿想得出来:“妹妹们,不要笑了。花雯儿最爱丑的,遇有丑八怪时,就叫她看去!”
“花雯姑娘,都是你打的岔,可笑够了吧!”西天女郎转过脸来,“大姐姐,我们怎么办?要不要到马头寨探听一下?”
“三妹探马头寨不容易,等闲之人也进不了。倘若她们真的去了马头寨,是祸是福,已成定局了。探是要探的,必须想个万全法子,或先在马头寨外逮他一个活口来打听一下。此事请竹安君办理最好,竹安寨与马头寨没有新仇旧恨,比较容易接近。我们近来与他们结有新仇,双方都在互相警惕着。好在莲花妹子与星雯儿都没有参加仙女池大战,只要她们化装得好,马头寨是没人认识她们的。”小嫦娥分剖着说。
“但愿她们是化装男子去的,就比较安全了。即使真去马头寨探险,被马头寨捉去,也只被关被囚。可怕的是没有化装,仍然是女子前去,那就危险了。仙女池大战,他们就想逮螺雯儿去做压寨夫人的。现在她们自送前去,不是到虎口去么?”春草仙子忧愁地说。
“三妹,莲花妹子与星雯姑娘到哪里去,暂且放过一边。攻打马头寨是当前最要紧的大事,攻下马头寨,莲花妹子、星雯姑娘就有着落了。若不在马头寨,则在别处,问题也就不大了。”小嫦娥喝口茶又说。
“大姐姐,竹安君的三人阵法,你可曾见过?我们得赶快演练,练熟了,早日攻破马头寨就好了。”
“三妹,竹安君讲的三人阵法,是专门对付马头寨第一关的百爪阵的。他们演习时,我细细看了。简单说来,三人阵法是以三人为一组,十组为一队,四队为一阵。但最主要的是三人使用三样兵器,既要纯熟又要配合默契,稍有疏忽,就会有性命危险。
“上阵作战时,三人背靠着背,前面两人,正面对付藤爪;后面一人,挥剑护卫着三人头顶。我看他们演习时,使大砍刀的,刀艺精湛,出刀纯熟,是不成问题的。使剑的,飞龙十八招不很熟练,竹安君说了,他只会使,不够精通。这不要紧,届时大操大练,请小白龙殿下指点即可。可使钩镰枪的,就成问题了。还须请名师指点才行。”余红仙子见大家不笑闹了,也就转入正题,提出自己的看法。她通过几天看竹安君的演阵,知道竹安君的钩镰枪法不精,而攻打第一关,钩镰枪是最主要的兵器,倘若钩镰枪使用不好,会造成很多人的伤亡。
“大姐姐,钩镰枪法,听说唐郎堡主最为精通。我们求他指点,待学好以后,再传授众兵丁,你看如何?”春草仙子提议说。
“大小姐、春草小姐!唐郎堡主住在石门仙湖水源山唐家堡,此去只有几日路程。但我在仙湖里曾听人说过,他很小家子气,钩镰枪法是他的镇堡之技,向来不肯传授于人;就连他的家族中也是传媳不传女的,对于外人就更不用说了。我看只能偷学,混入他的大寨偷学。”花雯姑娘虽爱逗人,逢到正事,却是很用心思的。
“大姐姐,姐姐,我们要偷学钩镰枪法,要演三人阵法,要训练竹箭队、要练玉莲子功、小蛤珠子功,如果一样一样办就太慢了,只有齐头并进才行。”小哪吒梅如建议说。
余红仙子听了各人的建议,觉得有理,于是说:“我们现在分工下如何?春草仙子与梅弟留守仙山,以防马头寨来偷袭;玉雯姑娘去竹安寨请竹安君打听莲花妹子和星雯儿的下落;我自己到石门仙湖,与二妹一起找小白龙殿下商讨出兵事宜。”
“大小姐,我们两人呢?”花雯姑娘见余红仙子没有委派她办事,便故意说:“我们两人跟大小姐回湖去,看看姐妹们,也看看我的新老主子在干什么。”她说罢,愣着眼娇笑着。
“花雯姑娘,不是没有事儿委派你俩,而是有重要事儿委托你们,就是不知你们敢不敢去?”小嫦娥余红仙子笑着卖起了关子,说了一半就不说了。
“敢去!大小姐,我与月雯妹子齐心协力,哪儿都敢去!什么事儿都办得成!”花雯姑娘信心十足地说。
“那好!我来问你,”余红仙子笑着问:“若被人逮住,你怎么办?人家要拿你做压寨夫人,你又怎么办?”她仍然卖着关子激她们,好让她们行动时心中有个数儿。花雯儿是个鬼灵精,一流丫头,行动办事都很利落,办事完全可以放心,不过要用激将法,激得她更加卖力罢了。
“大小姐,我若被人逮住,便假降于他,待办好自己之事后,再寻机逃走。若要我做压寨夫人,我满口答应,然后提出我的条件拖住他。一旦我的事儿办好了,就设法溜之,高高兴兴回来向大小姐交差!”花雯姑娘胸有成竹地回答。她自信有能耐应付诸如此类的事情。
“大小姐,你还未派差于我们,倒考了我们半天了。”月雯姑娘笑着说。她看大家都分头办大事,自己也跃跃欲试,想一显身手。
“好,好,好!不愧是二妹,三妹调教出来的人儿,我想让你们两人去唐家堡偷学钩镰枪法!”
“我早就猜着了。”花雯姑娘娇笑着,不等大小姐把话说完就抢着说:“大小姐,你放心,我自有办法偷来钩镰枪法。要说会出什么危险,我自会灵活应变,以不变应万变就是。”花雯心想,她早已默许是小白龙的人了。生是仙湖的人,死是仙湖的鬼,纵使发生什么事,此志不变。
“花雯儿,你的以不变应万变,指的是什么?”春草仙子笑着问。
“春草三小姐,我抱定一个忠字不变,就不怕万变了。”花雯儿真诚地说:“怕就怕月雯儿,被人的软办法,甜言蜜语掳去,我就没有办法了！”
“死妮子,你才会被掳去,我可是谁也动不了的。”月雯姑娘笑着说。是的,确实谁也动不了她,自从上仙山,跟上春草仙子后,她就深深地被梅公子的诚心打动了。她早已暗下决心,一定要找一个与梅公子相似的如意郎君,才不枉此生。
“你们打算怎么办?”余红仙子问。
“我们化装逃荒人,混进唐家堡去,当人家使女,乘机偷学枪。一旦学成,立即逃回山来。”花雯、月雯同时回答。
“好!就这样定了,明天就出发吧!”余红仙子说。
要知她们如何偷学钩镰枪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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