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去多久,久到连我也迷迷糊糊陷入了浅眠。
依稀之间,我仿佛听到狮子们在铁笼里来回走动的声响。
声音越来越大,一声声隐含愤怒的低吼刮在我心里感觉毛毛的。
踏、踏、踏——
一声细微的脚步声穿插其中。
有人来了......
我猛地睁开眼,挣脱出他的怀抱。
笑笑,快起来,有谁来了。
我用两只软绵绵的手用力推着他的手臂,不知这样能否叫得醒他。
那一声声脚步越来越近,我警惕地躲在笑笑身后,观察那道逐渐逼近的“黑影”。
“黑影”立于笼外,原本嘶吼不停的狮子们也陷入沉寂。
危险的气氛自四周弥漫,“黑影”低低笑出几声,笑声回荡在这片偌大的空间内。
“我知道你在这里。出来吧,我有东西要交给你。”
听这熟悉的语气,莫非是魔女?
可魔女为什么要独自来找我?
“这东西与你辛辛苦苦找到的人有关,我想你一定会感兴趣。”那魔女又说。
究竟是出去,还是再等等?
就在我犹豫时,一道清脆的金属的撞击声突然响起。
我好奇地从笑笑身后站出来,借着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微弱光线,我依稀辨认出那个挂在魔女手上的东西正是一把金属钥匙。
原来那是魔女用钥匙叩响笼子发出的声音。
“是打开这个笼子的钥匙。”
为什么要给我这把钥匙?你不是魔女吗?不是与我们为敌吗?
“哎呀,千万别误会我。”
你能听见我说话?
“给你钥匙,是出于我个人的选择。还有,我听不见你说话,也别误会了这点。”
那个魔女如此说道,并将钥匙丢进笼中。
我来到钥匙旁,同时也与她只差一笼之隔。我抬头望向她的面具,尽管她举起的扇子遮住了笑脸,但我还是凭借她那熟悉的温柔语气认出了她的身份——讪笑魔女——正是最先,让我先吃甜点心,提醒我接下来还有即兴环节的那位魔女。
“而至于,为何我要帮你们呢?大概……只是不愿意见到那孩子太过痛苦吧……”她低声喃喃道。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正是倒在冰凉笼中的笑笑。
其实仔细想想,笑笑似乎一直不太对劲。
先是,当他以“安夏”的模样出现在我眼前后,和我相处时,他总是请假不来上课。那些时间,他在做什么呢?
再是昨晚,他突然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突然说起天狼星伴星的故事,讲完故事后整个人又露出了奇怪的样子。
最后,来到今天,他又为什么会倒在这里?为什么一睡不醒?
还有,最初识破他身份时,他对我说的那句话——
“如果你赢了我,我就解答你所有的疑问,包括现在的,过去的,未来的所有疑问。可如果你失败了,你就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留下来。”
“嗯?”
“留下来,留在这个世界里,永远也不要出去。”
留下来……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讪笑魔女给的钥匙太过沉重,甚至比我的头还要高,我花了好大力气才抱稳。
她把钥匙给我们,可她这样做,是不是就等同于背叛了其他的魔女?
我在心里感激着她,尽管她听不见我的心声。
“剩下的姐妹们就算知道了我把钥匙给你,她们也不会过多指责我什么。因为,她们之中,没人了解我。”
讪笑魔女收起折扇,看样子不打算过多停留。
可她侧过身后似乎想起了什么便又转过身来,并指着心脏的位置小声道:“魔女们的弱点在这里。”
最后,她离开了。
留下了什么也做不到的我,以及仍在熟睡的笑笑。
就算把钥匙给我,笑笑一直不醒来,这钥匙也没什么用啊。我悲叹着无力的现状,只能把钥匙放在原地不动。
我对讪笑魔女说的话很是在意。她刚才是说魔女的弱点在心的位置吗?她说的话究竟可以相信吗?
我坐在笑笑身旁,开始仔细分析人物之间的关系。
首先,莎士比亚和魔女们很熟,魔女们甚至称呼莎士比亚为主人。
再者,笑笑也认识莎士比亚,自从我认识“安夏”起,莎士比亚就已经跟从在他身边了。也就是说,笑笑应该也与这群魔女们存在某种关系。
最后,在我和莎士比亚初遇时,莎士比亚就一幅认识我的样子。甚至似乎在他的印象里,我也会飞?然而,在那之前我并不认识莎士比亚。
魔女,莎士比亚,笑笑,还有我……似乎被一张巨大的关系网捕捉住。可看不清这些关系的人,貌似只有我。
就在我叹息时,我突然听见一道极小的动静。
我仔细分辨那道微弱的声音,竟发现原来是笑笑正在梦呓。
我靠在他的脸旁,仔细聆听那道断断续续又极其微弱的声音。
“属于我的爱情不会到来,它已诞生又消亡。尽管女人的心思如海洋深不可测,也要奋力取悦她的欢心......”
“即使从未透过你朝露般的眼,也将要守护你的心永不更改......”
他在讲的是一首诗?
这首诗,分明只有寥寥几句,可却在我心中激起巨大的涟漪。
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如此熟悉?
啊——我顿时回想起那段记忆——初见“安夏”时,她正低头观看一首十四行诗:
我描摹你的样貌,我吻上那张写满关于你的白纸,那是一首赞美的十四行情诗……透过你那如黑曜石般纯洁的眼,我可以望见整个世界。
啊啊,我想起来了,那天安夏所阅读的诗出自我的笔下。
这首无名的十四行情诗不为谁而作,也不会献给任何人,因为这首诗描绘的对象早已消弭无存。
曾经,有谁长久地陪伴在我身边,可我却忘却了那个人的姓名,就连对方的存在也感知不到。
我努力在记忆的汪洋大海中捕捞着关于那人的全部线索,终于,借着那首十四行情诗,我打捞起了一块记忆碎片。
我想起,那个人曾对我激昂地大声鼓励道:“只要不断思考,人就能迎来蜕变!不要放弃,微微,永远也不要放弃。至少去成为一个善于思考的人,你想寻求的真理就将不再遥远!”
不断思考……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人的思维分明具有不可消除的局限性,仅仅只是不断思考着,人就能迎来蜕变吗?
我看向仍在熟睡的笑笑。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那个人就是笑笑,就是他。
不然,他为何要为我做这些?
无论是用安夏的模样接近我也好,与我做朋友也好,还是用“谢雨笑”的模样守护我也好,与我假扮恋人也好,他都是为了让我不再感到孤独,就好像从前那个人不求回报的陪伴与安慰。
笑笑,你究竟……是谁呢?究竟是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人呢?
就在我如此凝望着他的脸时,他却突然皱起眉,神情痛苦。
与此同时,外面传来一道惊天的爆炸声。
咦咦咦咦?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与此同时,身旁的人传来一阵痛苦的呻吟。我担忧地看向笑笑,发现他额头上冷汗不断。
笑笑,你怎么了?快醒醒,快醒醒啊!
我使劲揉揉他的脸,可无论如何他就是无法苏醒。
不知为何,从那道爆炸声响起后,我感到空气中的温度比原先高出了不少。
莫非是哪里着火了吗?
我担忧的转过身,看向笼外,竟才注意到狮子们因焦躁不安而弄出的声响,而狮子们焦躁不安的源头则是——
夭寿了!竟然真的着火了!
此时的“墙壁”在火焰的衬托下显得通红又脆弱,四周也不断传来“噼里啪啦”火焰燃烧的细微响声。原来那所谓“墙壁”竟是一顶帐篷,我们在一顶着火的帐篷里!
完了完了完了,布料是不是更容易引火上身啊?
从惊恐中取得力量的我努力推搡着笑笑脸上的肉,而在我的努力下,他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眯起朦胧含雾的眼,烦躁地甩甩头,像是微微生气,他眨眨眼,试图看清眼前的光景。
当他注意到这顶帐篷已经起火时,迟愣了几秒后,他微微睁大了眼睛。
我抱起钥匙,跑到他脚下,希望他能注意到我。
可他仍是坐在笼中一动不动,对燃烧的火焰无动于衷。
火焰很快就要蔓延到我们这里来,气温也已经高到了我难以忍受的地步,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我用全身力气抱着钥匙向上跳跃,用金属砸地的清脆声响让他注意到。
终于,他低下头,发现了我。
呼——终于——快!快拿着钥匙带我离开!
我扶着钥匙,用双手向他比划出我要表达的意思。
可他却疑惑地歪下脑袋,像观察一个奇怪又好笑的小动物。
快呀!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拼命向他高举起钥匙,又指向外面的火焰,再指向我,不断重复这三个动作,希望他能明白我的意思。
要是我能够凭借我这双小短腿能逃出火海的话,我早就逃出去了。可问题就在于,我现在是个玩偶,我做不到。
“谢语微?”
终于,他半笃信地念对了我的名字。
“我竟然差点忘了,这里就只有你啊。我还以为,我还在做梦。”他低下头如此喃喃道。
“我还以为梦到奇迹发生......”
他说出最后的四个字让我一阵后怕,分明“奇迹”是让人感到幸福的字眼,可从此时的他嘴里说出来,似乎是一种难得的奢望。
不对,现在不是想那么多的时候!快带我离开这里啊!
我发疯似的朝他手舞足蹈,而他终于弄懂了我的意思。
他接下钥匙,将我举起,放在他胸前的衣服口袋里。
然后,他迅速用钥匙打开了笼子。
“藏好了,别出来。”
他简单地吩咐道。
可我还来不及弄清他为什么要这样说,他竟朝着火海中心直直奔跑了过去!
又来不及缩回去,我竟被他一个弹指拨进口袋里。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我很是生气,同时我又疑惑不解,笑笑他又是跑向哪里?
即便是藏在了口袋里,穿越火焰时的灼热感依旧深深地缠上了我身上的每一寸,剧烈的灼烧感似乎快要剥夺我的理智。
在忍受了不到十秒的痛苦后,他终于带着我脱离了这片危险的火海,来到了开阔的天空下。
我从口袋里探出头来,望向他因火焰燃烧而通红的脸。
笑笑,你没事吧?
他半蹲着身子,大口大口喘着气,额头上的汗水大滴大滴地落下,甚至有一颗重重地砸在了我头上。
迅捷又凉爽的风刮起他的衣角和头发,希望这股风能让他好受一些。
我担忧地看向他,可我现在既无法发声,也无法伸出双手来安慰他。
现在的我,就像个累赘。
而就在我们喘息之际,头顶的不远处又爆发出一声怒吼。
那声响大如惊雷,饱含无比的愤怒,似要席卷地上的所有生灵。
我们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向天空,竟见天空中有一条长尾巴红色巨龙不停拍打翅膀,灼热的龙息从它嘴里不断滚滚而出。
七位魔女的茶会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场触目惊心的战斗。她们正包围着那条红龙高速飞翔,从她们的手上偶尔迸发出一道耀眼夺目的光芒,击打在龙的毫无设防的身体上。
龙痛苦地吼叫一声后,朝着她们人扎堆的位置吐出高温的龙息,而她们都一一闪躲开了,反而让她们抓住机会,合力攻击。
这是……发生了什么?
那条红色的巨龙……难道是?
莎士比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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