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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小提琴老师——有的人从小就知道自己的使命

【故事】小提琴老师——有的人从小就知道自己的使命

作者: 宋少侠 | 来源:发表于2021-08-30 22:53 被阅读0次

    学小提琴之前我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在某一天竟然会和小提琴扯上关系,我也没有想到这段关系会维持得那么短暂。

    缘分就是这么奇妙,不知不觉它就来了,自然而然它便走了。

    那段时期,我的业余时间比较丰富,早早地下了班,回到家就无事可做了,周末双休日更是无聊透顶。我想着,这大好的时光不能白白浪费了。

    我思来想去,发现有三种事情能让业余时间变得充实而有意义,第一种是能赚钱的事情,比如去做副业做兼职;第二种事情要能让自己体验到生活的丰富多彩,比如吃一种没吃过的食物,去一个没去过的地方;第三种是提升技能,让自我成长,比如学画画或者学一门乐器。

    在上海这个大都市,有许多画社、琴社、舞蹈社等兴趣爱好培训机构,他们经常会推出零价或低价的体验课程来吸引新的学员。

    我在网上看到了一家琴社,体验课程很丰富,有钢琴、小提琴、吉他、尤克里里、架子鼓、声乐等等。只需要花1块钱,就能体验一节45分钟的一对一课程,后续买不买课程先不说,单单这几乎免费的体验课,绝对超值。

    因为我对音乐和乐器一窍不通,所以它满足了我上面提到的第二种事情,这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倘若体验不错,真的要去学,那就变成了第三种事情,也值得去做。

    我选择了小提琴。至于为什么要学小提琴,小提琴老师问了我同样的问题。

    那天去琴社,在接待厅里,我看到墙上挂着许多小提琴,地上放着一排大提琴,墙角还有一架钢琴。我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和我的生活完全没有关系的领域,有新鲜感,也有恐惧感。

    老师们给学生上课的教室都是一个一个的小房间,透过玻璃门可以看到里面的教学场景。从房间里传来的乐器演奏声,有的悦耳动听,有的尖锐刺耳。

    我坐在小提琴教室旁边的椅子上等待前一个学员下课。过了几分钟,课程结束,教室的门打开了,一个女生背着琴和老师礼貌地说再见。老师看到我便招呼我进去。

    我走进这个不足两平米的小教室,面前就是我的小提琴老师。她看起来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后来知道她比我还小一岁。她长得很漂亮,淡妆,长发,连衣裙,不管是妆容、发型,还是衣着都给人一种美的感受。

    她叫李子桐,我叫她李老师。李老师和我一样老家也在山东,他乡见老乡,不免多了一点亲切感。聊了一会儿家常,她便把话题转到学琴上。

    我说,我的音乐基础是零,怕是很难学会。她说,没关系的,许多来这里学琴的都是从零开始学的。她又问我为什么会选择小提琴。

    我告诉她,我喜欢小提琴的声音,虽然其他乐器也不错,但小提琴的音色是其他乐器替代不了的,像《梁祝》、《卡农》都是我非常喜欢的小提琴曲目。

    她说,我当初学小提琴也是和你一样,就是喜欢小提琴的声音。我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的。她说,我从六岁就开始学小提琴了,后来上了大学和研究生,专业也都是小提琴,算起来已经学了二十多年了。

    听到她从小就喜欢小提琴,并且一直学了这么多年,我心里既感到惊讶,又感到羡慕。以前只是知道,有的人从小就清楚自己将来要做什么,像漫画家蔡志忠,在他四岁半的时候就立志画画,并且他真的画了一辈子画。

    蔡志忠一辈子只做一件事,就是画画;我的小提琴老师,她这一辈子也只做一件事,就是拉小提琴,现在她已经拉了二十多年了,未来还会继续拉下去。

    我以前从来没有认识过这样的人,因为我身边大多数都是和我一样为了生活而随波逐流的人,我们走一步看一步,从来没有什么喜爱的事情,没有什么远大理想,更没有什么所谓的使命,即便有,也都只是想想而已。

    想想自己从小到大这许多年都干了些什么呢。一个词足以概括:乱七八糟。

    我想起我爸跟我说过的一句话“这山望着那山高,不知哪山有柴烧”,以前以为这是对我为人处世的警醒,现在看来这可能是对我一生的预言。

    我好像从来没有过,为了一件挚爱的事物,抱着坚定的信念而坚持到底,我总是在徘徊不定,见风使舵。

    话说回来,我还给李老师听了一个小提琴演奏的曲子,就是民谣歌手李志的那首《你离开了南京,从此没有人和我说话》,它是我来学小提琴的直接原因。

    短短一分多钟的曲子,听完一遍,李老师就架起小提琴拉了起来。我再一次对她刮目相看,曲子里包含的那种回忆、离愁、伤感、孤单、落寞的复杂感情被她瞬间演奏了出来。正如我第一次听到这首曲子一样,我又被感动了。

    我问她,以前有没有听过这首音乐。她说,没有。我相信她说的话,因为就连李志这个人,她也是第一次听说。我说,我想学会拉这个曲子。她说,可以的,那就从最基础的开始学吧,用不了多久,你就会了。

    接下来,她就开始教我怎么夹琴,怎么持弓,怎么拉弦,怎么唱谱,怎么拨奏。我本来以为体验课只是简单的介绍小提琴方面的知识,没想到,李老师把它当成了一节正儿八经的课在上。

    那节体验课我学了很多东西,但学会还是另一说,每一个动作都需要练习很多很多遍,让肌肉形成记忆。李老师在拉琴的时候,我发现她的左手指肚好像已经烂掉了,和她如葱根般的手指极不相称,其实,那是一层厚厚的琴茧。

    琴茧见证了她练琴的经历,那似乎是一种荣耀,是只有花费时间和精力才能积累出来的。后来,我练了一段时间琴,指肚上也出现了一点茧子,我甚至感到自己有点儿了不起。

    体验课结束后,我便跟负责课程推介的赵老师签了约,买了课。赵老师也是课程的班主任,每次上课前都需要跟她预约。授课老师不能给学员留联系方式,所以至今为止我都没有要到李老师的电话号码。

    我承认,那么果断地花几千块钱买小提琴课,不单单是因为决心要学琴,还有一部分原因是遇到了一位貌美如花的老师,一位技艺精湛的老师。

    为了更好地练琴,我买了一把小提琴。每次上下课,我背着琴盒走在路上或是站在地铁里,都会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

    或许是对艺术有一种盲目崇拜的心理吧。以前在路上如果遇见背着琴盒的人,总会心生羡慕。在公园里或广场上看到那些街头音乐人,更觉得他们都是一群很酷的人。那时候,在我有限的认知里,搞音乐的人,要么是有钱人,要么是喜爱艺术而不在乎物质生活的人。

    如今人们生活富裕了,学音乐的人越来越多,像我这样的穷光蛋也能有机会学小提琴了。但是,真正喜欢音乐,甚至把音乐当作事业一样看待的人又有多少呢?大部分人包括我自己只是把它当作一种消遣方式,一种在人前炫耀的资本罢了。

    对一样东西的爱好是需要慢慢培养的,兴趣的种子最好在幼时种下,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会生根发芽,茁壮成长,长到十几二十年,它便会成为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再也难以割舍、抛弃。

    我试着每天晚上下班后练琴一小时,每当熬过那一小时,我都会长舒一口气,心想终于练完了。每天一小时的练琴时间实在太少了,如果按照“一万小时定律”来看,我要拉上一万天,也就是27年才能小有所成,那时候我都是已经土埋半截的人了。想到这里,我不免心生懈怠。

    李老师说我太过急于求成了,学琴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只要坚持每天练琴,即使每天练二十分钟,每一分钟都全神贯注,也比每天敷衍着练习四五个小时强。

    道理我都懂,但要做到,我感到很吃力,因为诱惑太多了,心态太浮躁了。

    现代社会和以前不一样了。现在的我们有手机,有电脑,通过网络,我们有看不完的影视剧,有打不完的游戏,有刷不完的短视频,有读不完的网络小说。除了这些诱惑,我们还有无处不在的焦虑贩卖,随时随地刺激着自己本来就不强大的内心,精神随时都会崩溃。

    但李老师好像并没有这方面的顾虑,我曾问过她怎么不去做才艺主播。她说自己不是那块料,不适合。她看起来对于自己做一个小提琴老师很是知足,对做主播所能获得的丰厚收益并没有很感兴趣。

    如果我是她,我很可能按捺不住对财富的欲望,势必要凭借自己的美貌与才华,在盛行直播的风口大捞一笔。看到她如此淡然,我感到自己是一个“戚戚于贫贱,汲汲于富贵”的小人。

    不知是李老师人好,还是她的课好,总之,李老师的小提琴课很受欢迎。尤其在周末,我每次都要提前一周才能预约得上。即便是工作日,她的课也经常爆满,而其他老师的教室常常空无一人。

    我夸她是琴社的扛把子,如果没有她,琴社可能就开不下去了。她却谦虚地说并没有那么回事,其他老师都比她优秀,还建议我去上一上另外一个男老师的课。那位男老师也是教小提琴的,后来,我去上过一次,但他确实不如李老师教得认真。

    有一次,我提前了将近二十分钟到琴社。往教室里一看,却发现李老师一个人坐在里面。我问她怎么一个人,学生呢。她说学生迟到了,然后干脆就不来了。她让我进来直接上课,她说闲着也是闲着。所以,那天她免费给我多上了半节课。

    来上她课的学员,有男人,有女人,有年纪大的,也有年纪轻的,可是,每次我去上课,见到的上一节课的学员几乎个个都是长得很好看的女生。

    也许是小提琴乐器本身的因素,小提琴更适合女孩子;也许是人以群分,李老师自然而然会吸引到有共同点的学员。

    李老师很少跟我讲其他学员的事情,学员之间相互不认识,没有联系方式,更没有群组,想要交流学琴心得只能在课上和老师交流,这可能就是一对一教学吧。

    但是,她对那些作曲家的故事却说得头头是道。我记得,在练习《加沃特舞曲》时,她跟我讲过吕利的故事。

    她说,吕利是十七世纪法国的一个作曲家,他这个人虽然很有才华,可是人品并不怎么样,仗着自己是音乐大总管,就四处打压其他作曲家。他跟剧作家莫里哀合作过,莫里哀你知道的吧,就是《唐璜》的作者,后来吕利恩将仇报,把莫里哀当作垫脚石,逼得人家苦无生计,穷困潦倒。吕利还很会讨好皇帝路易十四,大半生都在为路易十四作曲,他写的很多曲子都是供那些王公贵族唱歌跳舞用的,这个轻松欢快《加沃特舞曲》就是其中一首。吕利最后是怎么死的呢?你猜猜......是在指挥乐队时被指挥棒戳坏了脚趾,后来伤口感染不治身亡。这可能就是报应吧。

    李老师教我小提琴很少教我复杂的乐理知识,只有在必要的时候跟我简单介绍一下。她让我把更多的精力放在练习曲上,拉练习曲是主要作业,其次是拉一些流行歌曲。

    我喜欢拉流行歌曲,旋律熟悉,又好听;而练习曲调子单一,枯燥乏味,有些还难拉。有时候,我会从网上下载并打印一首流行歌曲的曲谱让她来教我。但是,我看得出她对我所喜欢听的流行歌曲并没有多大兴趣。

    我拿着曲谱问她,你觉得这首歌好听吗。她有些为难地说,你觉得好听就行了,不用问我。现在想想,当时的我就像一个小孩子拿着一把玩具枪问一个老兵,这把枪厉不厉害。

    李老师是专业学音乐的,她说几乎每一首流行歌曲都是翻来覆去地循环那几句旋律,已经形成了套路,听到前面,就能知道后面,没有新意,没有惊喜。普通人听多了容易被洗脑,会觉得好听,很正常。这就像一个人从小吃米饭长大,他会觉得煎饼不如米饭好吃,而吃煎饼长大的人则相反,这就是习惯、熏陶的作用。

    她平时爱听的音乐是交响乐,对我来说,交响乐是高雅的,是听不懂的,甚至是令人昏昏欲睡的催眠曲。

    但是,她说,交响乐和流行音乐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它们只是受众群体不同而已。有的人喜欢吃米饭,有的人喜欢吃馒头,有的人喜欢吃煎饼,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仅此而已。

    李老师是一个活得通透的人,是一个三观很正的人。在她面前,我深觉和她不在一个段位,枉我还比她年长一岁。

    我问过她,业余时间除了音乐还会做什么。我以为她会像许多人那样玩手机,因为手机上游戏、视频之类的娱乐内容太多了。没想到她的回答是看书,而且看的很多是哲学书。

    我一时哑口无言。

    因为,我看的哲学书太少了,不敢跟人家谈哲学。她还说自己最喜欢的哲学家是苏格拉底。而我对苏格拉底的认识仅限于他那句名言“未经审视的生活是不值得过的”。

    我平均每两周上一次小提琴课,跟着李老师上了不到十八节课,便花了将近九个月的时间。后来,因为公司把我调离了上海,便中断了课程。

    虽说前后学习有九个月的时间,听起来不算短,但我觉得自己的小提琴演奏水平连门都没有入,事实上,要想小提琴入门没有个两三年时间是不行的。

    有一次上课我问过她,会不会突然离开琴社离开上海,如果离开的话,我的琴就学不成了。她让我放宽心,不会说走就走的。而讽刺的是,我却突然离开了。那首《你离开了南京,从此没有人和我说话》,我也始终没有学会。

    如今,由于工作繁忙,加上久无李老师指点,我的小提琴学习几乎算是放弃了。手上的琴茧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总觉得将来还会重新把小提琴拾起来,将来还会再见到我的小提琴老师。

    相比小提琴的指导,李老师对我思想的影响可能更大。所谓“经师易得,人师难求”,说的就是她这样的老师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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