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期的那个夜晚,注定将永远铭刻在他们俩的记忆中。
那个狂奔在风雨中的青年一路呼喊着摇晃在平板车上的女子。雨水、汗水和泪水迷糊了他的眼,好在路还熟,朝着医院,冲去!
到了医院,在急诊科人员的指引下,他抱起她,一口气上了三楼,妇产科。值班医生见到两个全身湿透的“水人”吓了一大跳。
呼吸微弱,脉搏更弱,血压30—50!再次穿刺,满腹都是血!医生诊断:大出血,不是黄体破裂就是宫外孕,必须立即手术!
输氧、输血、输液。呼叫专家立即前来手术!
术前告知书前,他的手在颤抖,签字的笔拿不稳。医生说,第一,病人情况很严重,很有可能下不了手术台;第二,还有一个心理准备是极有可能今后不能再生育了。而且,还要立即筹集住院费和手术费。
“来的比较急,没有带钱,医生。压上这块手表行吗?”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人生囧境还能再比这更囧吗?一边要失去新婚妻子,失去孩子,一边被金钱逼到南墙,身边连一个商量的人都没有。绝望,无助……
那时的医院还不像后来那么唯利是图,先救人再说!后来他们知道,她的一个学生在家门口被人撞了,头疼的嗷嗷叫,拉到医院,医生要求先筹钱再开颅手术。等家人把钱筹齐了,头发剃了,人已经没有了呼吸。
那一夜,她在手术室里全身麻醉,清洗全腹腔的淤血,还有那个没成型的孩子……
他在手术室外瘫坐在水泥地上,身上的汗水和雨水被焐干又汗湿,湿了又焐干。两眼盯着“手术中”那个灯,心里祈祷着别过早熄灭啊!太早灭了就是手术失败,他的她就没救了。
“家属呢?”天蒙蒙亮的时候,他刚刚打个盹,就听见医生开门叫道。
“手术顺利!输了3000CC血,注意术后输血反应。”
在五、六个输血员的帮助下,将她抬下手术室,送到病房。
麻醉中的她昏昏沉沉,虽然脱离了死神魔爪,但是,等待她的是更加难捱的日子。
那时,没有血库,病人急需用血都是临时从输血对调人,所以城郊有“输血村”,大多是穷人。次数多了,他们也有经验了,每次输血前都喝大量的水,再跑步。有的人生病了也隐瞒病史去卖血。
她身体里的大部分血来自别人的才活了下来。但是她也尝到了苦头。术后的三天三夜,连发高烧到39度,最后医生诊断出是外来血液里的疟疾虫在作怪,用大量的奎林才压下来。
梅雨季节过去后就是那种撕心裂肺的热。那时医院条件差,没有空调,连电风扇都没有。一方面怕术后感染,另一方面大手术的创伤各种疼痛,让人欲生不能,欲死无门。没有现在的镇痛棒,也没有止痛针(怕上瘾),全凭个人的毅力支撑。
术后第二天,他在拜托了同病房病友家属后才得以脱身,赶紧回家报告父母。几乎是哭着,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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