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情

“故乡”一词，它给我的感觉无论是时间还是空 间的距离都很遥远。可是，记忆中故乡的一切 又总是那么清清爽爽的。尤其是故乡的温泉， 它已经是我生命里挥之不去的记忆。因为那里 有许多让我无法忘却的故事，一直萦绕在我的 心头。 ——题记

一、温泉边的童年

儿时的我，家境非常贫穷。当然，那个年代， 家家户户都是找一顿吃一顿。所以，我一点都 不觉得我家穷有什么特别。可是，故乡的温泉 却给我的心中留下许多难以磨灭的记忆。我记 得奶奶常说：“二十七，洗病疾，二十九，洗小 狗，三十，洗瘫子”。不知道了吧？其实奶奶这 话和我们的生活习惯密切相关。记得我跟同事 聊天时说起我十三岁才开始洗脚、洗脸的事， 他们都笑我！事实上，这是千真万确的。因为 我的家就在温泉边。故乡温泉的水温基本上都 在五十度左右，每天的出水量大概在八百吨上 下。也不知是什么年代，人们在温泉边上盖了 房子，砌了两个四四方方的塘子。把温泉的水 放进这两个塘子里。这两个塘子便成了故乡父 老乡亲的洗澡池。那时的人们，也不去理论什 么公平之类，只觉得一切都是天经地义的。因 为不知是谁的主意，温泉的水要先从出口直接 放进大塘子里，大塘子差不多有小塘子的两倍 大。大塘子和小塘子之间相隔两米左右，上面 是后后的墙，墙下面由一条水沟把两个塘子相 连。大塘子是男人洗澡的地方，等男人洗过之 后的水就从那条水沟流到小塘子里给女人们洗 澡。小塘子的水自然没有大塘子的水热、没大 塘子的水干净。可是，这一切却从没有谁觉得 不公平。我们每天起床后，就会到澡堂里洗澡 。说是洗澡，其实就是下到塘子里泡上一水， 我们管这种洗澡叫汆汤澡。因为到水里汆过这 一下之后，就不用再洗脸了。这一澡洗过之后 ，就意味着一天的工作就此开始。所以，早上 去洗澡的人，个个都是匆匆忙忙的。白天干活 的时候，尽管早上洗过澡，却没一个人会怕脏 、怕累。因为无论你多脏、多累，都没关系。 等一天的活做完之后，到澡堂去泡一会儿，所 有的脏、所有的累都荡然无存了。通常情况下 ，早上的澡，只为洗脸而洗。晚上的澡，就是 故乡村民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星光下， 四乡八寨的人，做完农活、料理好家务，准备 睡觉的时候，就会做这一天的必修课——洗澡 。田间小路上，手电的光晃动着、跳跃着、一 路哼着歌朝着澡堂走来的，不用说，那是年轻 人三五成群的来洗澡；那昏暗的马灯照着匆匆 走来的，是家庭主妇们拖儿带女来洗澡的；那 忽明忽暗的光线中走来的，是男人们点燃草烟 ，一边解馋、一边把烟作为壮胆的灯来洗澡的 。月光下的澡堂，那热闹劲儿自不必说。大人 们在澡堂边上搓洗衣服，孩子们在塘子中间玩 耍：有的完过家家，有的学闷水，有的打水战 ；大姑娘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坐在塘子边 的条石上一边洗澡，一边说着种种趣事：张家 今天有人来提亲了，李家的彩礼又比马家多了 等等之类的话题如果没说完，他们的澡就永远 洗不好；那些家庭主妇们，他们一边洗澡一边 洗衣服，而且在澡堂边洗衣服从来就不累，就 像白天没干过活一样。他们手里不停地搓着、 洗着，嘴里还浑浑素素的互相打趣。聊到高兴 处，甚至会动起手来，你抓我一把，我摸你一 把的闹个没完。要是没说尽兴、没闹尽兴，他 们是不会起来穿衣服的；小孩子们没人管，也 正好玩个够。即使他们白天去放猪、放牛、或 者挑柴、割草满山跑已经累得半死，但一到水 里玩起来，就疯个没完没了，谁都不愿退出这 样的游戏。非等大人叫破嗓子，才很不情愿的 起来穿衣服。温泉边的人家，连喂猪都是直接 到澡堂去挑水回来兑了喂。我们喝的也是温泉 的水，所以，澡堂附近的村庄，绝没有人会在 家里洗脸、洗脚。

二、澡堂，让我们忘了贫穷

对于澡堂附近的村庄而言，澡堂绝非仅供洗澡 而已。寒冷的冬天，人们只要去洗过澡，钻进 薄薄的被窝，会很容易就进入梦乡，让你没有 了贫寒的感觉。尤其是冬天下雨的日子，单薄 的衣服无法抵御严寒，哪怕你上牙和下牙咬得 咯咯响。只要走进澡堂，你绝对有勇气脱光了 衣服。因为只要跳进澡堂，就没有冬天的感觉 。没衣服又有什么关系，澡堂边的乡亲们一样 过冬，一样活得很温暖。那热气腾腾的温泉至 少让我们忘却了缺衣御寒的心酸。大热天，我 们也是必洗澡的。因为你跳进热水里洗过澡之 后，所有的毛孔都已经打开，浑身的热气都已 透出来，你绝对不会因为天气炎热而烦躁。 所以，无论春夏秋冬，天晴下雨，澡堂永远是 人挤人。 所以，澡堂永远是热闹的、沸腾的。 所以，澡堂成了村里人们沟通的绝好去处。

三、澡堂，故乡的神话 到澡堂洗澡的人，最多能在水里泡十多分钟， 就会起来在澡堂边上的石板上坐着凉一会儿， 这时便是最好的拉家常时间。一个非常偶然的 日子。一个山里来洗澡的女人坐在石板上，呆 呆的看着其他洗澡的人，禁不住地长吁短叹起 来。有好事者跟她聊了才知道，原来她结婚好 几年都不会生孩子。因此，看到其他女人抱着 孩子来洗澡，心中不免感慨万千。看她那么难 过，就有多事的人随口说道：“你不是澡堂附近 的人吧？”那女人摇了摇头。她说自嫁进婆家就 忙着苦工分，而且家离澡堂也比较远，哪有工 夫来洗澡。因为不会生孩子，公婆要叫他们离 婚。反正不会生孩子，再苦多少工分也没意思 ，干脆来洗澡，回去该咋办就咋办。“离啥婚呀 ？你看我们澡堂边的女人，每天来洗澡，不仅 会生孩子，而且还无病无灾的。特别是每年的 腊月二十七，你来洗过澡之后，你一年都不会 生病。腊月三十，就是瘫子来洗了，都会走路 。你好好的一个妹子，咋就生不出孩子来了？ 听我的，离哪门子的婚呀！来洗洗澡吧，说不 定回去就会生了。” 我敢说好事着说这话时纯属因热情而信口开河 ，可是听者却有意了。几天后，澡堂边上，还 真有了一个用晒谷子的竹篾芭盖起的帐篷。原 来那女人还真的约她的丈夫洗澡来啦。他们不 管生产队扣去多少工分，都安心的在澡堂边上 住了下来。每天除了吃饭就是就是睡觉、洗澡 。不知是他们全身心的放松了、身体调养好了 的缘故，还是澡堂的水真有治疗不孕不育的功 效。那女的居然怀孕了！第二年，他们抱着一 对双胞胎儿子来到了澡堂的出水口，又是磕头 又是作揖的，引来了不少人驻足观望。从此， 澡堂成了故乡村民口中的神话了。更神奇的是 ，他们原本带着孩子来，一是感谢龙王赐子之 恩，二是想住下来给孩子洗洗澡，求个无病无 灾，哪知这一洗之后，回去又生了一对双胞胎 。 这下，澡堂更神了！ 尽管生活很困难，但是在这样的神力面前，他 们还是倾其所有，杀了羊来供奉龙王。谁也没 有能力，对他家连生两对双胞胎的奇迹做个科 学的分析，给出个合理的说法。故乡的村民便 用一句非常能让大家认可的话解释了这一奇迹 ——澡堂的确神奇！听说后来也有人对澡堂的 水做过相关的化验分析，老百姓却从来不知道 化验的结果怎样。也许是澡堂水的各种元素并 不神奇，可又不愿破坏常年累月为故乡人民造 福的温泉，在人们心中的美好印象，所以，谁 都不去追问下文。 可见澡堂在人们心中的分量早已实至名归了。

四、澡堂，故乡的特色

说来也奇怪，一般情况下，植物是不能用热水 浇灌的。可是故乡的农作物却有着与众不同的 特性。无论是水稻、水芋还是蒲草都是用热水 浇灌出来的。如果你到我的家乡赶集的话，你 会听到人们热情地吆喝着请你买草席。那种草 席是当地村民的骄傲，也是每家必不可少的。 故乡的村民，家家户户可以不垫褥子、席梦思 ，却千万不可不垫草席。那些用来编织草席的 蒲草，都是用澡堂千千万万人洗过澡的温水泡 田种出来的。那些洗澡水也不知营养有多丰富 。总之，家乡的村民种蒲草、水芋、水稻都不 施肥，而水芋却个头大、口感好；蒲草编织成 草席后柔韧性好，色泽也不错，特耐用。即使 小孩子在草席上尿床了，晒干之后没有尿味不 说，而且一点都不影响草席的寿命。用温水种 出来的水稻，除了稻叶有烧叶尖的现象外，稻 米饭吃了还特别的耐饿。所以，村里的人一般 情况下是舍不得卖米的。有聪明的商人在洗澡 水流出来的地方沏了鱼塘养罗非鱼，那鱼不用 喂饲料，成天张着嘴巴吃漂浮在水面上的那些 东西。却也怪了，那鱼长得飞快，而且味道奇 好，那养鱼的可是发了。

五、澡堂，自动免疫

按理说，成千上万的人都在那一塘子水里洗澡 。说不准某人有传染病，也和大家一起洗澡呢 。可是就从没听说谁去洗澡传染上病了。最想 笑的是，我妹妹说：“改革开放了，那些外地来 洗澡的人要是有艾滋病就糟了。”可奶奶却说： “艾滋病人来洗了澡也不会传染，你看我的皮肤 一点都没有癞呀！”奶奶把“艾滋病”听成“癞子病 ”了。也许她真认为艾滋病就是癞子病呢。奶奶 的话一出口，就逗得我们姐妹眼泪都笑了出来 。事实上也真没发生过谁洗澡染上病的情况， 这倒真是奇迹。

六、澡堂，忘不了的心酸 在澡堂里发生的所有事情中，有一件却不断的 在我心中放大，让我倍感辛酸。记得那是一个 阴雨连绵的日子，稻田里的谷子已泛出一片黄 色。可是柜子里的米却少得可以数得清颗数。 母亲到地里掰了包谷回来，在石磨上把包谷子 轧了之后，和上一些连带麸皮的麦面，在甑子 里蒸了给我们吃。刚蒸出来的包谷粑粑黄澄澄 的，看上去非常的好吃，可是吃进嘴里就让我 想哭。因为麸皮和包谷皮的确让人难以下咽。 随便吃了点后，母亲就让我负责哄着妹妹玩。 她便领着姐姐一起到地里干活去了。我和妹妹 在家里玩挑花，就是用一根线在手指上绕出各 种形状，让对方解开。妹妹玩了一会就说肚子 饿，我到甑子里拿出包谷麸皮粑粑给她吃，她 却哭着不吃，万一母亲回来妹妹还在哭。我就 有欺负妹妹之嫌，那是要被母亲批评的。我只 好哄妹妹说：“别哭，我背你洗澡去。到了澡堂 ，我钻猛子到水底捞硬币。你还记得吗，我上 次在澡堂底下捞到了一分钱，给你买过两个杏 子吃。”妹妹笑了，舔了舔舌头，好像杏子的酸 香味还挂在嘴边一般。妹妹乖乖的趴在了我的 背上，我们一起到了澡堂。我和妹妹一起脱光 了衣服，让妹妹坐在澡堂边的条石上等我。我 钻到水底开始摸，实在喘不上气了又起来深呼 吸一口。每次起来呼吸的时候，我看到瘦小的 妹妹都那么专注的看着我，总觉得摸捞不到一 分钱没法跟妹妹交差一般。等我再次起来的时 候，我吓傻了：妹妹不见了！我“哇”的一声大 哭起来。澡堂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村里的四姑太说：“来洗澡不好好看着妹妹， 我告诉你妈打死你！”也有人说：“就知道自己 玩……”妹妹的突然失踪让我近乎发狂，哪还有 心思听人数落，正当我急得死去活来时，忽然 听见一声“在那呢！”顺着说话人的手指，我看 到几绺头发在水中一起一落。我“妈呀”大叫一 声哭得更凶了。有好心的人把妹妹抱了起来。 一阵忙碌之后，昏迷的妹妹终于睁开了眼。恢 复意识的她哭着说：“姐姐……我也想帮你……” 我忍不住又放声大哭了起来，搂着妹妹说：“我 们不要钱了……我们回家吧！”回家的路上，我 分明听见趴在我背上的妹妹不停地舔着嘴唇， 我知道妹妹是多么的想我能捞到哪怕一分的一 个硬币呀！那样就可以买两颗水果糖了。我在 心里不断的埋怨那些来洗澡的大人们，怎么就 没一个粗心的，怎么就没一个让硬币在脱衣服 时滚落在澡堂里的人呢？三十年过去了，尽管 往事不堪回首，可这一幕却深深的烙印在我的 心里。至今忆及那一幕，除了心酸，就是心疼 ，我没有办法不心疼我那可怜的妹妹！ 而今，家中的果盘上，盛满了各种各样的糖果 。妹妹几次到家里来，却从没见她拿一颗喂进 嘴里。每到这时，我的思绪又飞回那儿时的世 界，飞回那热气腾腾的温泉边……

七、温泉缘

佛说：“缘起缘灭，缘聚缘散，一切随缘！ 我坚信我不迷信，但我相信缘分。 十三岁就离开家乡到外地读书的我，无论外边 的世界多么的吸引人，可是只要一有假期，就 非得回家。回家的理由很简单，一半是回家要 生活费，还有一大半就是难舍故乡的温泉。 经历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人，无论如何都不 会忘记乘客车还有站票这一说法。其实站票的 价格一点都不比有座位的票便宜，而且还得一 个劲儿的跟买票的人央求，人家才卖给你一张 。记忆中，那时好像没有交通管理部门，因为 根本就没有谁来管过超载这个问题呀。个子矮 小的我，攀了各种各样的关系才买到站票，却 常常是在车里练“金鸡独立”。好多时候，我都 觉得自己被其他乘客挤得跟一张黑白照片一样 的扁了！不止一次的下决心，下次放假绝不回 家了，就让同村的男同学帮忙带着钱来。父母 也说“车票不好买，去买早了人家不卖。去买迟 了，就只能买站票，还要求人呢，你自己在车 上受罪就更不用说了。”痛定思痛，我咬咬牙答 应奶奶说下次不回来了。可是，到了学校之后 ，我总是在心里算着下次放假的日子、算着请 哪个帮买车票之类。 尽管每一次回家时是那么的艰难，可是我这辈 子都觉得那是我这一生做的最值的事情！ 回到家里，不用再到食堂去排队打饭不说，更 重要的是，到了晚上，忙完所有农活、家务活 的奶奶、爸爸、妈妈就会把那盏 老得记不起有多少岁的旧马灯拿出来，小心翼 翼的点着了，给大姐提着。昏暗的灯光照着手 里提着该洗的脏衣服的奶奶、背着弟弟的父亲 和牵着妹妹的妈妈。一家人就这样朝着澡堂走 去。我走在大姐的身后，一路上，好几次我都 说想提提马灯。可是妈妈总说不行，怕我走路 不小心把马灯打烂了，就没法照着在澡堂里洗 衣服了。妹妹更是拍妈妈的马屁，连忙补充说“ 就看不见回家了！”于是，我跟妹妹的口水战就 免不了了。虽然没有得过提马灯的瘾，心里多 少有点不愉快。可是到了澡堂，所有的不愉快 都烟消云散了。澡堂里，奶奶忙着搓洗一家人 的脏衣服，妈妈忙着帮我和妹妹洗头。弟弟为 了跟妹妹玩打水战，绝对不愿意跟父亲去男澡 堂洗澡。我觉得自己是大姑娘了，头，我自己 洗。可是妈妈却总觉得我不容易回家一次，却 执意要帮我把头发洗干净。我全身上下，如果 不经过妈妈的手搓过是不得起来的，她总怕自 己的女儿走出去会被人笑话。母亲的手，粗糙 得让我感觉好像把我背上的皮搓去了一层。但 是搓过之后，感觉全身都轻飘飘的，真的惬意 ！而今，觉得不用回故乡洗澡啦，因为现在的 家，浴缸已经不算低档次了。可是，总找不到 洗澡的感觉。于是到桑拿室里去，无论价格多 高，找了专业的小姐帮搓背。没法了，无论她 们怎样用心、用力地帮我搓背，还是找不到当 年妈妈的手在背上来回搓的感觉。 所以，回家，成了生命里最重要的事情！ 没等我就业，积劳成疾的母亲就离开了我们。 一次假期回家，洗完澡之后，忍不住的哭了起 来，我知道我有多不懂事，逗得年迈的奶奶和 当爹又当妈的父亲都忍不住地流下了眼泪。可 是，我真的没办法不想我那勤劳、善良的老娘 啊！ 梦里，母亲那粗糙的手总是在我背上来回的搓 着…… 大姐出嫁了！父亲去世了！年迈的奶奶成了我 心里永远的惦念！澡堂依旧热气腾腾，却已物 是人非，只有梦里魂里浮现亲人的音容！之后 的日子，每次回家，只为牵着奶奶去洗澡，去 找寻、去追忆...... 大姐说：“再好的人家，只要离澡堂远了就不嫁 。”我想大概是一家人去洗澡的情景让大姐无法 忘怀的原因吧！虽然至今没问过大姐，可是我 希望是，也相信是，因为那是我们姐妹心中永 远的温暖！妹妹总找不到合适的婆家，我和奶 奶急得托热心人帮忙。可是妹妹总不答应，奶 奶都哭了，觉得在自己的有生之年，不把妹妹 嫁出去就是自己老不中用。后来，妹妹腼腆的 告诉我她决定结婚的时候，我还来不及问其它 ，她就说了一句：“姐姐，他上班的地方有一个 澡堂，水温、水质都跟我们从小洗的那个澡堂 一样……” 我哑然！ 在所有追求过我的小伙子中，我无法分伯仲。 可是有一个很不善于言语的小伙子，在跟我说 起他的家庭情况时，却说了一句胜过其他对手 的话，他说他的家在热海边，那里有声名远播 的黄瓜箐温泉。他每次回家都要到温泉…… 够了! 我的情感就此归属于他。我不知道那时我的心 是属于他还是属于温泉，更不知道是否属于那 份失落的童年记忆？ 而今，我们姐妹四人，无论到哪家，吃完饭后 的节目就是洗澡。多少次，在洗澡的时候，大 姐和妹妹都会借洗头的机会，让长长的头发遮 住脸，把头低下去对着澡堂让泪水尽情的流淌 。 澡堂里，有我们太多的回忆！ 儿时的嬉戏，奶奶搓洗脏衣服、妈妈帮我们姐 妹洗头发、弟弟的癞皮，这所有的所有，都成 了我们姐妹今生今世不愿提及、而又挥之不去 的记忆！ 如今，我们姐妹三人都已到了不惑之年。每次 团聚，四家人都抑制住随时都会流出的泪水。 为了那份无法忘却的亲情，为了告慰逝去的亲 人，总是乐呵呵的！大姐都已做了外婆，我的 儿子考上了重点，弟弟的儿子和妹妹的女儿都 十分的懂事、乖巧。姐夫、妹夫和我的老公二 十多年来从没红过脸。这一切，让村里的人羡 慕极了。都说我们三姐妹有福气，还说如果我 们的父母在世的话，不知会有多开心。弟弟更 会讨好，公然说：“三个姐夫比他的三个姐姐还 好！” 我们三姐妹在一起谈天说地，却从不愿议及当 年的择偶条件。 谁又会说，我们拿自己一生的幸福作赌注呢？ 为了那份温泉记忆。 谁又能说，我们不是在拿自己一生的幸福作赌 注呢？为了那份温泉记忆。 是冥冥中，我们的父母和奶奶有意这样安排么 ？是我们姐妹儿时的情谊注定要如此相约今生 么？是上天安排这三个男人，要如故乡的温泉 一样，伴我们度过生命里的起起落落么？ 我不相信神力、我不迷信，却感叹缘分！ 佛说三生因果有轮回。 那么，我真真切切的希望那些让我放不开、追 不回，忘不了，找不到的亲情：我的父母、我 的老奶奶在人生的轮回里，能够永远的围绕在 我们姐妹的身边！能够再过多少个轮回都是我 们的亲人！我真真切切的希望，我的父母能够 知道我们姐妹四人对他们无穷无尽的思念！尽 管婆娑世界难完美，尽管天意弄人，尽管已经 物是人非，我还是感谢缘分让我们成为了今生 来世永远隔不断的亲人。 故乡的温泉、故乡温泉烙印在我记忆中的点点 滴滴，以及那些让我魂牵梦萦、刻骨铭心的亲 人，永永远远都是我内心深处的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