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过雨的人

文/庄庄

小伙子走进来，天蓝色的口罩遮住大半张脸，一副眼镜和羞赧的眼神将文质彬彬与局促不安展现得淋漓尽致。

“请问你们招临时工吗？”

“嗯，我们招长期的。”负责人事的薇薇，温柔地拒绝。

小伙子喔了一声，有些微的失望浮上眉头。

“我们厂里效益不好，一直安排休息。暂时也没有复工的通知，所以就想找份临时工先做着。”

听罢，我一偏头，又认真看了一眼小伙子。

“疫情三年以及疫情后，整个经济形势都不好。大河里水少，小河里水自然更少。年后，还是有很多地方在招人的。”我代替人事回了一句。

“我没有什么讯息，也不认得什么人，在工厂上班六年，不知道哪里有。”

“58同城上很多。你多大年纪？学的什么专业啊？”

“我今年24岁，学的机械专业，文化不高，念了一个中专后，就在厂里上班。不过我年青的时候在餐饮行业做过，传菜或者服务员都可以做。”

“你现在也很年青啊。”我笑了一下，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还是二十多年前的学生时代，想找暑期工，挣点下学期的生活费。无奈到处都不愿意要短期工，看到鼻梁上的眼镜，老板更是挥着手臂说——不要眼镜伢，不要眼镜伢！言语中颇多嫌弃，大约觉得学生手无缚鸡之力，在需要忍辱负重的环境下，百无一用是书生。

“我有个朋友，新店开业，需要的人比较多，我给你个电话，你去找她。按照常理，任何单位都愿意招长期工。但餐饮属于服务行业，人员流动比较大，你不要一开始就说自己做不长，这样对方会有顾虑。你过度一段时间，等那边工厂复工时，你提前跟对方说，让对方也有缓冲期招人。”作为过来人，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他。

“那这样不是不够坦诚吗？”

“这样也不算不坦诚，因为很多工作即便开始承诺做长期，后期也会因为薪资待遇、工作强度、身体健康、家庭平衡等原因发生变故。一个有招工需求，一个有求职需求。有的店还会专门招兼职，相反你是在等复工，可以更安心踏实地做一段时间。”

言罢，我给他一个电话号码。

这个年纪，歪在家里打游戏啃老的孩子很多，工厂安排休息，也是一个以歪就歪的理由。对于肯走出家门，自食其力，靠劳动养活自己的娃儿，或许我们可以提供一个讯息，至少让他们面对这个世界时不是冰冷的拒绝。

我们都是淋过雨的人，即便自己的伞不够大，还有很多窟窿，能撑一下，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