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前天终于打完狂犬疫苗的第5针也就是最后一针，整整一个月，累，为了多多。

不禁回忆起童年时养狗的时光，好象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多麻烦的狗狗。

小时候养了许多狗，好象都是哥哥们从外地偷回家的小狗。有的养了一阵后再被人偷走，有的拿来时已经太大，有一天突然看见老主人就跟走了。还有的几条都记不清楚是怎么消失的了，就这么前前后后地养着，而记忆最深，陪着我快乐度过几年童年时光的是一只黄狗。

我们那时都是根据狗毛的颜色来称呼之，即唤黑毛狗为“黑巴儿“、黄毛狗为“黄巴儿”。“黄巴儿”来我家时很小，我还记得在夏天无聊的一个中午，大人们都在午眠之时，我和小伙伴就在走廊里逗小“黄巴儿”玩，让他跟着我们从走廊这一头跑到那一头，直到把大人吵醒为止。很快小“黄巴儿”长大了，因为凶猛异常，只好用绳子限制了他的自由，每天都把他拴在家门前。

“黄巴儿”有多凶猛呢？我们那时住的是通廊的楼房，我家住在最里面往外数的第2个门，除了最里面的邻居每天习惯了经过他身边外，其他的邻居每次要到我家或到最里面的邻居家里串门，都会小心翼翼，甚至腿打颤，生怕被他咬上一口。哦，对了，“黄巴儿”虽然是土狗，却长得象只威风八面的狼狗。其实他并不乱咬人，只是比较沉默，而一吠叫起来，声音透着杀气。

有一天晚上，大家都睡着了，“黄巴儿”在外面狂吠不止，我家没有一人听见，最后是邻居听见了，开门一看，走廊里有一个小偷拿着砖头与“黄巴儿”对峙，见到人来，小偷悻悻然走了。一时间，“黄巴儿”声名大噪。

我家的门上，也因此留下“黄巴儿”拚命用脚爪挠门，企图唤醒主人的深深印痕。

“黄巴儿”是个乖孩子，从来不随地大小便。唯一的一次，是我们都忘记早上带他出去大小便了，等中午我放学回来，远远地就听见“黄巴儿”的叫声，开门一看，原来他憋不着。在屋中央拉了一堆屎。见了我，“黄巴儿”不好意思地大声叫着，然后拚命往外走。

他也有不听话的时候。春天到了，“黄巴儿”会自己挣脱绳子，到外面去找"花姑娘"。有次我在放学的路上，远远看见他拖着长长的绳子在晃荡，我拚命呼唤他，他也只是隔着距离朝我摇着尾巴，待我有冲上去抓绳子的意图时，他又跑得远远的。

有一次下着雨，我们突然发现“黄巴儿”和家门不远处与一只母狗交配。很久了，都不分开。有人建议说，这种情况只能用烧开的米汤浇到两狗交合处，他们才会分开。幸好我们并没有那样做。

我们的院子里几乎每家人都养着狗，而勇猛而精干的“黄巴儿”似乎自动地成了一院之“王”，虽然每天都拴在2楼的自家门前，但楼下的其他狗都很怕上楼，唯一想挑战他的是楼下的一只杂毛狗“花巴儿”。“花巴儿”一到2楼，“黄巴儿”就会狂吠不止，直到“花巴儿”下楼而去。而他们之间的仇恨似乎也因此越来越深。

终于有一天，“黄巴儿”挣脱了绳子，和“花巴儿”展开了一场恶战。惨烈到何种程度，除了两只狗都血迹斑斑以外，我们用吃奶的劲拉着仍然捆在“黄巴儿”颈项上的绳子，也无法将他拉开，最后是大哥用一根扁担从两只狗嘴之间插入再挑起，才分开了他们，避免了一场生死的悲剧。

从那以来，“花巴儿”再也不敢上楼来。顺便说一下，那只“花巴儿”除了肥胖之外，也算一只好狗；有一次 ，他的主人在追打自己的老婆时，不慎摔在地上骨折，一躺就是3个月，而“花巴儿”也默默地躺在床边陪了主人3个月。

“黄巴儿”是我家的一员，和我们一起过着困难的日子；那时人都吃不饱，有时候妈妈只好牵着“黄巴儿”去厕所吃人的粪便。能够吃上骨头便是他的盛宴。有一次，好不容易买回来的牛肉变质了，只好全给他吃，那一大堆生牛肉，恐怕就是他一生最丰盛的晚餐，唉，那时从来不会想到要替他把牛肉煮熟，不过，“黄巴儿”吃了生肉也没有生病。

有一次来了远方的亲戚，合影时我们自然也拉上了“黄巴儿”，而面对摄影师，“黄巴儿”就象面对任何陌生人一样，都当成嫌疑犯或敌人而狂吠不止，拍下的照片上他的头部都是模糊的，因为他不停地在叫，随时准备扑上去咬摄影师，也许是摄影师在他面前手抖了？说不定哦！

然而一想到“黄巴儿”悲惨的结局，我的心就会掉泪。又要开始打狗防狂犬病了，而妈妈作为一个单位的领导，不带头是无法交代的。于是决心终于下了，请了两个农民来结束“黄巴儿”的生命。他们用绳子勒着他的劲部，然后将绳子穿过洗澡堂墙上的孔洞，用力拉紧绳子，将“黄巴儿”窒息而死。很多人在观看，而无知的我也混在人群中，呆呆望着这一切的发生。那是有狗肉吃也很难得，然而我们三兄弟都拒绝吃他的肉。

多少年过去了，记忆里仍然有“黄巴儿”的一席之地；妈妈听说我养了“多多”后，也在电话里说：昨晚，又梦见“黄巴儿”了。

我无语，放下电话，我轻轻地抱起“多多”，把我对狗狗的深爱全倾注在“多多”身上。

为什么当初我会一眼看中“多多”，因为“多多”也是一身金黄色——这是我的黄狗情结。

（补注：那时的童年时光，都是在玩耍嬉戏中度过，没有太多的作业，也不用上兴趣班。而狗狗们则给了我极大的快乐；现在回想起来，我童年因为缺爱，才会和狗狗“一见钟情”，从狗狗身上找到人间缺失的爱之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