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旬,春暖花开,樱花桃花竞相开放。然而辛承依旧没有回来。邱乐闲来无事,就帮着朱瑾张罗她结婚的事情。他们先得把婚礼日期定下来,这就需要他们先来决定宴席放在哪家酒店里摆。
周日,邱乐跟着他们小两口在市中心转悠,看场地,看菜单。直到第二个周末,他们才把场地给定下来。
眼见着三月还有一周就要过去了,邱乐等得有点心浮气躁,又有点赌气。于是,当天夜里,她直接跟着朱瑾回了朱家,关起门来说闺中密语,吐吐苦水。
朱瑾劝她,“让他一次性把这些事情全都忙完了,后面才能安心待在上海。坐飞机本来就不安全,尤其是他们战斗民族的飞机,我可听说……”
邱乐赶紧捂上了她的乌鸦嘴,“呸呸呸呸呸呸!”
虽然她心中有埋怨,但也不兴让朱瑾这么咒辛承的!
朱瑾挣脱开来,遂转移了话题想把她的注意力从辛承身上转移开,“我约了下周日魔方矩阵的蹦极,陪我去呗?”
“你还真要去蹦极啊?”
“蹦极算什么,我还想去跳伞呢!”
“也算是个危险的运动了,你家老莫怎么不陪你去?”
“他怂啊!”朱瑾瘪了瘪嘴,“我说要去蹦极的时候,他瞧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瞧个傻缺一样!”
“我也没听你说过他恐高啊!”
“他说他不恐高,只是觉得这件事情很无聊!”她啧巴嘴,“谁信呀!我看他就是怂了!男人都是这样,就一张嘴硬!”
邱乐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男人的确都这样,也就一张嘴硬。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也觉得蹦极这件事情很无聊!”
朱瑾一拳头上去,“还是不是好闺蜜了!”
邱乐赶紧搂住她讨好,“行了!陪你去就是了,只要下周日辛承没回来,我就陪你去!”
朱瑾白了她一眼,“重色轻友!”
“我和他都又有一个月没见了,你也理解我点儿呗!”
“说实话,我要是你妈,我也担心你被这个男人骗。三天两头的见不到人,没个定性!”
“那是他的工作!”邱乐垂头,有点丧气,“我又不能拦着不让他去。”
“但一去就是一两个月,这可有点儿过分了!”她啧啧道,“我要是你,我都得怀疑他是不是在老家有老婆。”
“他要是有老婆,就不会这么着急要结婚。”
“那也许在老家的是暖床小三。”
“行了!说着说着怎么就又开始胡说八道了!”她赌气道,“再说下去,我就不陪你去蹦极了!”
“行吧,那我就不说了!下周日下午一点,小区门口等!”
看着朱瑾他们成双成对,又想着自己孤家寡人,回家的路上邱乐心情低落。遂觉得从前自己当单身狗的时候,好像都没有现在这么难熬。
到家洗了个澡,她就回自己房间了。邱乐在家还不能表现出情绪低落,因为这会让爸妈对这个素未谋面的未来女婿更不满。
然而思念让她心焦。这也让邱乐逐渐意识到自己对辛承有多依赖。她从来没有对他说过爱,但辛承已经在她心里撒下了一把种子,在看不见的地方生根发芽。
她爱辛承,爱到毫无条件地给予他所有的信任,爱到甘愿自己受罪也不想给他多添一丝烦恼。
但邱乐也是一个人,人心都是肉做的,情绪积压到了一定程度总得找个地方发泄出去。
周日,她早早地就醒来了,但一直在床上赖到了十点多。就在昨天中午,辛承跟她通了视频说他人已经到莫斯科了,很快就能回去。
邱乐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算了算时间,辛承应该正在酒店里睡大觉。
今天是要陪朱瑾去干蠢事的一天,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她也就没那么上心。早饭和午饭并一并,她吃了一顿后就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邱乐其实挺看不上蹦极的,因为她自己晕高,所以觉得这是一件花钱买罪受的事情。
一路上,朱瑾都很兴奋。因为不好这口,所以她也不知道朱瑾到底兴奋个什么劲儿!
蹦极的地点是在北外滩的滨江绿地。邱乐去了一看才知道那边玩的还不仅仅是蹦极,简直是一个高空项目爱好者的天堂。因为无论是哪一个项目,她看了都腿软。
朱瑾其实也没有那么勇猛,她还是晓得惜命的。今天她约的是低空蹦极,也就五六层楼那么高。为了把邱乐拖上船,朱瑾给她买了门票,生拉硬拽地把她拖进了这个名叫魔方矩阵的半室内场馆。
邱乐在包裹寄存的时候,收到了辛承的短信,说是刚下飞机,问她是不是在家。
邱乐惊喜万分,恨不得拿着包掉头就往回赶。然而歹念刚起,她就发现自己已经骑虎难下了。朱瑾在一旁用要杀人的眼神瞪着她,让她只得乖乖就范。她把魔方矩阵的地址发给了辛承,让他来接人。一时半会儿也没想起来辛承是刚坐了红眼航班从莫斯科飞回来的。
进到场馆一抬头,邱乐就看到头顶的勇敢者道路上,有人颤颤巍巍,有人神色紧张,还有人在喊妈妈。
一旁的朱瑾兴奋道:“我想玩这个很久了!听说这里的项目很解压的!”
邱乐两腿发软,都快哭了,“承都回来了,我觉得我不需要解压!”
“你需要!”她不容置喙,“你的压力又不只是因为辛承不在!你还要准备结婚,买房,还房贷,还有工作。对了,你爸妈那边,你搞定了吗?”
被劈头盖脸这么一提醒,邱乐颓了肩膀。的确,她现在可谓是亚历山大了。
邱乐怕高,虽然也不是太严重,但一下子要爬到那么高,她多多少少还是会头晕脚软。一段时间的适应是必须的,于是邱乐就想从一楼的开始玩,却被朱瑾直接拽上了二楼。
这位过来找刺激的准新娘毫不客气地嘲笑自己的闺蜜,“一楼那是给小孩子玩的!我没拉你直接上三楼,就已经是在照顾你有恐高症了!”
工作人员来给她们系安全绳。
这个高度,邱乐勉强还能接受。再加上腰上的安全绳,她尚且还没那么排斥。
朱瑾走在了前头,说要给她开道。邱乐在后头跟着,一开始还算轻松。然而当他们爬到了三层楼的高度时,情况就开始有点变化了。即便邱乐不往脚下看,她都能想象出底下的情形。
脚下的路破破烂烂还摇摇晃晃,她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就加大了。邱乐握着绳索,每一步都跨得艰难,且要哆嗦半天。朱瑾丝毫不受高度影响,走走停停,都是为了要等她。
邱乐很快就出了一身汗,胳膊隐隐酸胀。这是个半室内的活动场所,又在黄浦江边,江风一吹,吹得她瑟瑟发抖。她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刚刚走在她们头顶的那些人,发抖大约是因为给冻的!
这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邱乐咬了咬牙,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指望着自己能慢慢适应这个高度,就跟梦里学御剑那样。但当这条道路攀升到四层楼那么高的时候,她非但没能适应,反而腿更软了。与此同时,她身前的朱瑾也不像之前那样跑得快了。身后的玩家渐渐靠近了她们,无形中又给了邱乐压迫感。
这哪里是解压!这明明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
邱乐的嘴里开始骂骂咧咧,皆都送给了走在她身前的朱瑾。朱瑾自己都走得小心翼翼,也就没空跟她对骂。
时间一分一秒得流逝,她们却还看不到前路的尽头。江风有点大,吹得邱乐的刘海半湿不干的。
到这个时候,她已经没力气骂朱瑾了。胳膊痛得不行,两条腿也酸得够呛。此时唯一的念想,也只剩了“快点结束”这四个大字,就连辛承都被抛到了脑后。
对于一个恐高的人而言,这条路太过漫长。当邱乐终于站在了终点时,她觉得自己好像走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工作人员解开了她们腰间的安全绳。两个姑娘累得几乎趴了下来。朱瑾恢复得快,她自知理亏,去自动贩卖机那边給邱乐买了瓶益生菌饮料给她补充体力。否则一会儿辛承来了看到邱乐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她也不好交代。
她们在顶楼的观景台坐着缓了好一会儿。
今天的天气不是特别好,云层很厚,整个天空被阴霾笼罩着,带着点压抑的感觉。江风无遮无拦地吹着,把她们脑子里的一团浆糊慢慢吹走。
当朱瑾还在犹豫要不要拉着邱乐玩蹦极的时候,邱乐倒是先站了起来。
“走吧!陪你把今天的重头戏玩了,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朱瑾赶紧站了起来,“那一会儿你怎么下去?坐一边的滑梯?”
“五楼都走了一遭了,就算还没适应这个高度,胆也已经吓没了。趁着今天没胆,我也跳一个,省的以后你拿这件事嘲笑我!”
朱瑾的嘴因为吃惊而张成了个小圈圈,憋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就只好给她比了两个赞。一个是赞她的勇气,而另外一个是赞她的义气。
蹦极设备只有一台,她们得一个一个跳。朱瑾作为始作俑者,当仁不让地先上,也不担心邱乐会脚底抹油临时变卦跑了。反正对于一个恐高的人来说,能走完今天的勇敢者道路就已经是很不容易了。所以无论邱乐是跳下来,还是滑下来,亦或者是走下来,朱瑾其实都没意见。
邱乐站在一边,背依栏杆监督朱瑾,不给她落跑的机会。朱瑾看起来还算从容,只是呼吸开始慢慢急促了起来。
邱乐咧嘴一笑,没心没肺道:“祝你一路顺风啊,新娘子!”
朱瑾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我们底下见,明年春天的新娘子!”
一旁的工作人员闻言都笑开了。
一片笑声中,刚才还看起来挺淡定的朱瑾却突然大叫一声蹲了下去,抓住身边的栏杆开始哭哭唧唧,明显是吓着了。
邱乐继续说着风凉话,“这可是你自己要来的呀,小朱朱!怎么就怂了呢!”
朱瑾哼哼唧唧,“小乐乐,一会儿你站在这里的时候,你就知道了!”她继而开始没出息地喊妈妈。
邱乐一脸的欠揍,看热闹不嫌事大,“我可以坐边上的滑梯下去啊!我又不像你,不是非跳不可的。”
“哎呀,我的妈呀!”朱瑾继续哭天喊地,“我为什么要来蹦极啊!”
她实事求是,“你绝对是吃饱了撑的。”
朱瑾蹲了好一会儿,兴许是腿麻了,她扶着栏杆又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都说亲近的两个人心灵是相通的,朱瑾知道今天自己非跳不可。因为是她拉着邱乐非要来这魔方矩阵,也是她提出要找刺激玩蹦极的。要是半途就这么退缩了,肯定会被邱乐嘲笑一辈子!
思及至此,她一脸的视死如归。也不知道突然哪里来了勇气,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纵身一跃,像只死鸟一样栽下去了。
邱乐好似已经适应了这个高度,她伸头朝底下看,观赏朱瑾蹦极的英姿。实事求是讲,朱瑾摔得挺难看的。但觉得难看的同时,邱乐又觉得她下降速度似乎也不怎么快,遂就对自己多了几分信心。
雨果说过,所谓活着的人,就是不断挑战的人,不断攀登命运险峰的人。邱乐觉得,自己好不容易爬到了生物链的顶端,总得什么都去尝试一下。说不定以毒攻毒从这里跳下去后,本就不怎么严重的恐高症还就治好了!
底下忙活了一阵,不一会儿,设备就被升上来了。
轮到邱乐了。
一开始她跟朱瑾一样,也挺从容的。但当站在跳台边上看着眼前的空旷时,邱乐也就能理解不恐高的朱瑾为什么刚刚也怂爆了。
这换谁,谁都怂!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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