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陆三绝巧胜武当仙 陶德来妙手盗金佛
云海亭中,醉佛与李霜凝听得兴致勃勃。唯有关照青不停地喝着闷酒。他思念着恩师,心中十分悲切。人人都瞧得出来,却也无法直言安慰。
陆思南端起杯盏,说道:“素来饮酒皆无醉,只教愁肠任酒摧。”
大醉佛一听也发了诗性,也端起酒杯,说道:“酒入愁肠已无泪,佛心难渡世间悲。”
李霜凝举杯望着关照青,敬道:“寡酒难解心中恨,却道仇心愁生惆。”
关照青环顾三人,心中豁然开朗,举杯说道:“往昔千山尽独行,今日方知,世间有豪情。”
四人一同大笑,都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醉佛自然贪酒,又都为在座的斟满了。
陆思南举杯又敬关照青,道:“劝君更尽一杯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关照青也举杯说道:“好一个与我同销万古愁。”
随即又共进一杯。三人只待陆思南将那天俩大高手对决的情形讲下去······
世间本就没有什么剑招堪称防御力最高,叶近泉只用了一招武当剑法最为普通的“青龙搅海”就破了陆家剑法的——剑旋屏,如封似闭。堪称以简破繁的经典。
“仓啷啷”铁剑落地。
叶近泉拱手道:“阁下,承让了。”
陆信还礼道:“叶真人剑法举世无双。在下输得心服口服。”
叶近泉道:“陆大侠谬赞,今日权且休息,明日以琴技再决胜负如何?”
陆信道:“好,明日便以琴来定胜负。”
随即,由武当门人安排陆家父子食宿。待到夜里,父子二人躺倒歇息。陆信调匀气息,便沉沉睡去。陆思南躺在一旁,辗转反侧不能安睡。
他白天走了很远的路,爬了很险的山,身体早就酸痛乏力。可是今日两大高手比试的种种情景,一直在他眼前闪过,棋理、剑技都使他难以忘怀。想着明天即将要听闻的天籁之音,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
翌日,两大高手按东西两方各自正襟端坐,焚香抚琴。二人手指轻触琴弦,共同弹曲。琴音一发,原来二人所弹奏的,却是两首不同的琴曲,而且风格各异。
这一边,叶真人所弹之曲淡雅从容,无一点世上凡俗之意。空林寂静音律婉转,不卑不亢、不急不缓。静听流水潺潺,驻足云雾间。青山邀月同宿,正是武当仙。此曲乃是古人所创《无尘》。
那一侧,陆信所弹之曲惆怅忧怀,尽是对人间悲悯之心。百鸟听之落泪,走兽闻之伤情。此曲为陆信自谱,并不知是何曲名。
当世两大琴师同时奏曲,却谁都不能搅扰对方,可见音律之熟,念力之专。世人永不能及。想必这一场比试要以平局收尾了。
忽然,陆信曲风有变,左手,时而抵弦不挑,右手,时常勾弦不发。所奏之曲沉稳雄浑,内含,兵甲刀戈百万,金枪铁马浩然。高志上青云,却好似报国无门。
诠释出:
年少尝尽风霜,批戎装,匣中宝剑惊四方。
青云志,韶光逝,扶余伤。且问落花还剩几度香。
所奏的正是《关山月》,叶近泉岂能听不出来,只是陆信的奏琴手法,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曲中音调未变,但节奏音符都有所不同。这一首琴曲听得叶近泉按住手中琴弦,不再奏曲。直到陆信堪堪奏罢,琴声甫歇。叶近泉拱手道:“阁下琴技真乃世上‘一绝’,贫道输得是心服口服。”
陆信还礼道:“承让。”
叶近泉问道:“请问阁下所弹之曲,为何与《关山月》有所不同?贫道不敢说深明音律,但也略晓一二。我听得出阁下琴音中有所变化,但却说不出变幻所在。”
陆信道:“叶真人一定知道这古琴五弦内应金木水火土,便能包罗世间万物,然而外应宫商角徵羽,只此五音却不尽然。在下斗胆凭借压弦勾而不发,拽弦而不挑,音发便绝,这两种手法,又造了两音。即便胜了,也只是侥幸巧胜而已。全赖叶真人胸襟万丈,不与在下计较。”
后来,叶近泉谨守诺言,将昊天拳尽数传给陆信,不再传武当门人。关、岳二人都不曾习得,以至于今日,武当派再无人懂得昊天拳法。
话转云海亭中,陆思南已经把这江湖上鲜有人知的经典对决讲述完毕。
大醉佛和李霜凝点头齐道:“原来如此。”
只瞧关照青放下手中酒杯,说道:“既然故事你已听完了,未何还要躲躲藏藏。”
醉佛、陆、李三人听得这话都是一怔。
关照青接着说道:“是朋友就过来喝一杯,是敌人就出来亮招吧。”说完站起身来,表情严肃。
只瞧亭边不远处,从树上落下一人,地上不溅起半点尘埃。关照青瞧了,心中惊叹。忙问道:“汝是何人,有这等手段。”
只听那人回道:“其实我这玉箫也是‘一绝’。”
陆思南接道:“你这贼人近日又到里去了,也不见你踪影。”
大醉佛把那人让到席间,引荐给关、李二人,说道:“这便是盗俠陶德来,也是我和陆贤弟的挚友。为人仗义的紧。”说完又将关、李二人分别引荐给陶德来。三人互相施礼齐道见过。
众人又都围席坐定。
陶德来取来新杯,方欲斟酒。
陆思南伸手遮住他的杯口,说道:“又寻花问柳去了?”
陶德来也不答话,却对李霜凝说道:“姑娘莫要听这老铁剑胡言。”
李霜凝浅笑着说道:“陶大哥叫我霜凝便是。”
陶德来点了点头。顺手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拿手掀开遮布,金光闪闪,是件宝贝。
关照青见了,当下大惊急呼:“金佛。”接着忙问道:“陶贤弟,你是怎么得来的。”
陶德来有意要显显本事,装腔作势地说道:“诸位,静听。待我说完举杯敬我便是。还记得钱塘江边群侠大战的那一夜吗?若不是我引锦衣卫杀到,你们就危险了·····”
话说当晚。
陶德来在钱塘江边一直跟着陆思南,当金佛落地的一瞬间,他就已经瞧出了端倪。紧接着陆思南仗义扶危救下关照青,又随后力战岳照同。因为对方人多势众,陶德来有所担心,所以自己假装成刺杀府台的真凶,将锦衣卫引到钱塘江边。
岳照同也怕锦衣卫纠缠,所以当即撤走。陆思南才有机会背负关照青来到净慈寺疗伤。
而陶德来一路紧紧的跟着岳照同等人,来到了武当山。他一心想要盗回金佛。因为在他心里,陆思南要管的事一定是侠义之事。
他巧盗金佛,共计用了三天三夜。之前的两天两夜,他找好了适合于藏身的地方隐蔽起来,就在此地的小山上。
这地方高,视野好。他常穿白衣,但内衬是灰色的。当下便反穿衣衫,这样就隐蔽好了。
他可以连续三天三夜不合眼。通过仔细地观察,他掌握了岳照同的居所,并且牢牢掌握了金佛所在。
夜晚时分,他放开胆子,凭借轻功,靠到近得不能再近的距离,来观察情况。他无时无刻不在观察岳照同的动作。同时,也摸清了他床铺对着房顶瓦片的位置。
到目前为止,盗佛最难的地方就是,岳照同总将金佛抱在怀里,念诵其背上的诗文,好像在参悟着什么秘密。更令陶德来奇怪的是,群侠们久久不愿离开武当山,而且似乎也在密谋着什么。看得出来,这密谋的发起者应该是那个乌斯藏大喇嘛。
第三天清晨,陶德来已经将身上存的口粮吃尽了,所带的水也所剩无几。他晃了晃水袋子,没有舍得打开喝,他绝定深夜就动手,于是闭目养神。
他身上常带一个备水的小牛皮袋子,足够一天正常使用。同样也备下少许干粮。他还有个百宝囊,这百包囊的收容能力非常强,而且携带方便之极,将它佩带在身上也不显得臃肿累赘。其中有夜明宝珠、小钢钩、小钢爪、云锦丝绳、毫毛刷,三把小飞镖、小酒袋和一个空的小袋。
子夜,天空无月,漆黑一片。岳照同和各路群侠都已经进入了熟睡状态。陶德来此时转醒过来,打开水袋,仰头将水饮尽。又把水袋收好了。随后站起身来,压腿伸腰,一切准备停当,施展轻功翻过院墙,使一招“落花点薄冰”落到了岳照同的房顶上。
上了屋顶之后,直接摸到岳照同床铺上方的位置。四周什么都看不见,他静静的听了一会,没有别的意外发生,便开始用手摸瓦片,通过触感,他就把瓦片的次序都记在心里了。然后又轻轻的按顺序将瓦片掀开,堆好。
瓦片下面全是土。他从百宝囊里掏出小酒袋,打开了酒袋口,闻了闻,随后一点点的滴在土上,把土都润湿了。用小飞镖松土,再将土全蒯到空的小袋子里,并收紧袋口,放到堆瓦处。随即掏出毫毛刷,轻轻地扫去浮土。现出了草帘盖。
草帘盖下面就是房梁和房檩。他再用飞镖刃,慢慢地将草帘盖切出一个小圆洞,一边切的时候,一边听房内的动静。他耳音极为敏锐,就连岳照同熟睡翻身的声音,他都听得很真切。
洞成了之后,他用云锦丝绳绕住夜明宝珠,兜住底,漏出上面的光亮,再从洞口把宝珠缓缓的下进房内。
夜明珠的可以在漆黑的房间里发出淡淡的光亮,借着微弱的光亮,陶德来看得清清楚楚,那岳照同将金佛就放在了茶台上。陶德来心想:虽然茶台离着洞口稍远,那也总比在岳照同手中盗佛要简单多了。
既然金佛的具体位置已经瞧清楚了,他就慢慢的收回云锦丝绳,并拆下夜明珠。接着,手指一挽,把云锦丝绳打了结,缠住小钢钩子,一手拉绳,一手扯钩,扽了扽。
这个结非常实用,就是两端受力越是相反,这结就越紧。而且云锦丝绳是条宝索,除非用剪刀剪开,一般拉扯的力量都无法将其扯断。
试完了钩力,又在离小钢钩一尺的位置把云锦丝绳打出网兜,再将夜明珠套住。随后徐徐地将云锦丝绳下到房间里。心中算好离金佛的距离,当下开始悠动云锦丝绳。
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大。陶德来所用的腕力非常匀称,那小钢钩摆动的速度、幅度都很规律,这样最关键的地方就容易成功。那就是最后的发力甩钩。
房内很安静,很黑,只有夜明珠发出来淡淡的光,陶德来瞧清楚了金佛的形状。那金佛坐在莲台上,左手单拜,右手握着金鼎九连环。
他看准了金佛吃力点,手腕一抖,将钩子甩到金佛的左臂回弯处,这一钩,毫无声音,就连岳照同这等高手都没有任何发觉。
接下来就是收绳。成败都在这一步。此时如果轻易收绳,绳端钩住金佛重力加大,悠回来的时候,就会砸到一边的墙上。哪怕发出一点点声音,立即就会惊醒岳照同。
陶德来艺高人胆大,当下将金佛一拉,金佛便离开茶台悠到空中,他同时来了个“跳房瓦”跳到了金佛悠来的相反方向,又一拉,金佛就减小了悠力,摆起幅度最大的位置离墙边只差毫厘,陶德来心下暗惊“好险”。
就在这大功即将告成的关键时刻。意外发生了。旁边房门响处走出一人,随即听到了龙头拐杖杵在地上的声音。正是南山神叟太平俠——周正毅。他年老身频,起夜上厕所。
他前两天这个时辰并没有出来过,是因为屋子里有夜壶,今晚夜急寻不到夜壶只好出来方便。就算陶德来生性谨慎,做事灵活多变,也绝不能预料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当龙头拐杖杵地声音发出来的那一霎那,岳照同便惊醒过来,忽然感觉房间有亮光晃动,猛一瞧有人盗金佛,回身抽剑便斩向云锦丝绳。
自从他回到武当山之后,身不离剑,剑不离身。房顶上的陶得来,也拼命的向上拔回云锦丝绳。
岳照同到底还是慢了一点,这一剑没有斩到云锦丝绳,却斩在了金佛身上,这一剑震掉了金佛手中的金鼎九连环。
那九连环方一落地,金佛已到陶德来手中。既然被发现了,陶德来不必再做安静,当下大笑一声,施展轻功向山上疾去。
此时周正毅才发现头上有人,大喊一声:“房顶有贼,速速捉贼。”当他喊时,陶德来早去得远了,他轻功绝顶,谁还追的及。
房内的岳照同,拾起地上的九连环,立刻收好了。眼神闪烁,心中暗暗发笑。随即,提剑赶了出来,对周正毅说道:“金佛被盗了。”
周正毅失口说道:“那宝藏怎么找。”
岳照同惊道:“你怎么知道宝藏的事?”
当下二人各有所思,一个正想该如何解释。一个心中早就定下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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