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西

一路向西

我不知道是否有一段旅途，裹挟着遥远本性的召唤，让旷古的通感奔赴向每一个人。

从陕西奔往甘肃，西北的空气愈加干燥，荒

芜是我对沿途城市的第一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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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去西北”十五岁的我在日记里这样写到，“你为什么要去西北呢？执着了这么多年？”二十岁的我坐在西去的高铁上，问十五岁的少女。“因为....没有为什么啊，西北他本身就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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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在南方小城，在中原长大，五年后又回到故乡。记忆里的故乡一直是桃红柳绿，杏花春雨，是江上斜阳倚烟波，说不尽的精细和温柔。一株幼嫩的蕨类，只因童年和黄土的短暂相遇，便念念不忘念念不忘，我看着高铁窗外鲜有植被覆盖的土层，大概，这就是女娲取色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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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兰州中转，到塔尔寺的那个早晨是一个很冷的早晨，晨雾和香烟分离混沌。藏传佛教我接触得少，只看过一本研究唐卡艺术的画册，和一些纪录片。编着满头细细的小辫儿的藏族妇女，一遍又一遍跪下，趴下又起来，发辫上精致的藏银反射着香烛火花的光亮。墙上装饰着古人的壁画，寺庙的大金顶在太阳出来的时候灵光晃眼，屋檐上的五色布幡，僧众辩经的大堂，被人一遍又一遍磨亮的转经轮。还有很多很多我不了解不明白的东西。像那位藏族妇女一样来这里朝拜的信众还有很多，我站在大西北的风里，我在想，究竟是什么样力量让他们的眼神清澈得像雪山融水，又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信仰，在每一片经幡鼓动的时候，猎猎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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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驾从西宁到青海湖，强烈的太阳光线，湛蓝冰冷的青海湖水，低温有力的凉风，湖边卧着的骏马和白牦牛，有那么一瞬间，我好像听见风里传来的歌声，我看见日月星辰全都散落在湖水里，像钻石一样。触手可及的腾格里，那里会有灵魂在放声高歌吗？信徒把车停在湖滩上，铺一小席，请出佛像，开始跪祷，环青海湖三百多公里，依旧有沿途磕长头的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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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们穿梭于祁连山脉，那是有着健硕肌肉的褶皱和女性柔美轮廓的天山，山顶泛着一层蓝光，笼罩着黛紫色的天空，遍布牛羊骏马，我见过南方山的秀气葳蕤，见过华山的雄奇险峭，秦岭的苍莽逶迤，唯独这西北天山的荒芜和肥美结合的奇态，让我莫名有一种辽远的悲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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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傍晚时分，我们才到茶卡盐湖，青海这里的日落很迟，这个季节九点才能擦黑，那天日暮，天空之境以最完美的玫瑰色见证了一对新人的婚礼，雪白的盐，未干涸的卤水，夕阳一点一点从远山按下脑袋，山形一览无余，近的棕黑，远的灰黄，浓淡相宜。蛋青，玫红，粉橙，墨兰，盐湖呈现出瑰丽缤纷的色彩，自然永远是最好的画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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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掖的丹霞地貌，武威的葡萄酒，敦煌的鸣沙山和莫高窟的壁画，我骑着骆驼想象着当年博望侯是以什么样的毅力和忠诚开通了这梭河西走廊？那些为了躲避战乱来到这里的大儒在传道受业之余会不会遥望遥远的故土？临摹粉本万分精致的画工在莫高窟是否实现了自己创作的理想？黄沙，戈壁，荒山，消磨不了那份飞天的潇洒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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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敦煌，在莫高，在九层塔，我忍不住默默低下头去，我不能克制自己的泪水，人总是会被美折服的，更何况，美得这么精彩，这么奇妙，这么纯粹干净呢？数字敦煌的展现很好，不过这次只看到了八个窟，以后还会再去。对于艺术文化爱好者来说，这是一本永远也读不完的书，只有身临其地才能感受那一份震撼和博美。可惜丝绸之路繁华不再，千古琶音枕弦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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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踏上回家的路途了，广袤无际的戈壁尽头是红彤彤的落日，浑浊的渭水，贫瘠的山丘，直到满眼是熟悉的绿色，晨雾从稻田间升腾起来，声势浩荡的河流以及很久没出现在视野里的山脉，我才意识到，我终于到家了，我回到了南方。

是有这样的旅途的，裹挟着遥远本性的召唤，让旷古的通感奔赴向每一个人。年轻时，总是一只想要飞远的风筝，想要向着蓝天，向着太阳，可是，不论我们飞多高多远，那根线永远牵引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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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而有幸，成为人间客，山川客，我们这一生太短暂了，有太多不得不，太多无奈，太多后悔。我只想说，不论将来如何，都要努力让自己有在路上的机会，自由穿梭于世间天地间，流连于山川花草的时候，生活中的烟雾就消散了，前方还会有更开阔的视野，更精彩的相遇。

这就是生、活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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