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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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锅的饺子
新年的脚步只差一步之遥,刘羽凡同家人一起还有许多事要做,待贴的门画、待包的饺子,打理各项家务。陈云霞一如既往地干练。刘羽凡则是默默帮衬着父亲细心地张贴门画,把旧的一点点撕掉精心地贴上新的,迎接新一年新气象的到来。
此刻陈云霞穿着她那可爱的小粉袄端坐在东屋老木桌前,像一个吉普赛老婆子,创造着一只只神奇的椭圆,里面包着似曾相识的事物。那些独立的食材被撮合在了一起,造就了一个个新奇的诞生。那一只只一眼未知事物的归宿与经过,那一双斑驳却又小巧的手,放置于圆圆的木托盘上,像鼓囊囊的答案们,等待着众人一起去消化,刘羽凡在接近母亲双手创造的解答。
陈云霞手脚麻利地包着一只只饺子,饺子皮和着馅在她灵巧而又娴熟的指尖,一个个被捏成了小巧玲珑的可爱模样,一双爬满了老茧的掌面,那是一个心性被打磨的无比坚强的中年妇女在赋予年华的答卷。
刘齐安则穿着他干防腐木时的那件有些褪色的军衣大褂,手握着小刷子,和着面糊龙飞凤舞地描摹过一张张门画,往门框上啪啪地贴去,那流利程度与老练不亚于老兵面对散乱的枪械零件,快速地组装上膛,每个部分都是熟练地一步到位,熟能生巧,任何事都是如此。
当然刘羽凡也没闲着,在旁边他帮衬着,负责撕掉旧门画,把新买的门联,成对地割开,然后涂上一层面糊递给站在高高板凳上的父亲手中,从小手到大手的距离那么近,也那么远,近的是他们指间的距离,远的是年月里两人所处年龄段上不可避免的磕磕绊绊、沟沟坎坎,生活的各种状况和争论,总是充满了突发性。
刘羽凡望着那佝偻的背影,显得那样的可亲又可敬,那样的宽广与厚重,也有着岁月积累下的疲惫感,那个背影在他小时候,曾为他挡过太阳,也遮过大雨。那时候,每当走在大太阳天之下,小羽凡就走在伟岸的父亲后面,有大雨突如其来时,父亲毫不犹豫地把褂子脱下来,披在肩背上,而他弓着腰,双肩把褂子撑得高高的,把儿子护在“临时搭建的篷檐”下,为了“篷檐”的坚固和宽敞,不多时这个父亲的后背已经悄然湿透了。
慢慢收回思绪,刘羽凡突然让心安静下来,他站在父亲的后面递上一切所需的,作为孩子他长大了,懂得分担一些东西,可以遮一点风挡一点雨了。能为厚重的父爱有些回报了,就是最真实的成长,一个人在长大也在学着分担一些责任。
“一家人和乐融融平平安安,处处简单却也温馨的幸福,从小到大一直在身边经历着的,你看到了吗,你的幸福答案。噹……过年的钟声如约而至,无声地敲响在了世人心间,小年三十如约而至,夜空被五彩斑斓的烟花挤满了,照得如同成片的白昼。像无数颗闪着各种星光的钻石,让看到的目光,皆是美不胜收,光影璀璨的视界,就这样降临在了这个沸腾着热情的世间,有爱的团圆,洋溢在,处处灯火通明的遍及各种温度和彩色的小屋。”
一切都那样的与众不同,那样的让人显得安逸,在刘羽凡的眼中充斥的,只有这些了,数不胜数的美妙事物让他无比热爱的一方天地。他幻想着七色的彩虹桥横亘在村中大坑的两边,那样他就可以从上面体验一下滑滑梯,而不用像童年那样,要等到坑内的水干了,才能滑上一滑坑边简陋的窄窄的石道,那些快乐他没感受过几次,就长大了。现在正值烟火灿烂时分,童年的快乐,就像被烟花缝补着的夜幕,他的世界也在被一片片弥补着。
小年的白天是属于街临四坊般的热闹,邻居之间互相在别家品尝着不同风味的水饺,互相熟稔地品头论足。电视屏幕里的央视春节联欢晚会,刘羽凡一家和刘帅一家一同观看着,两家人围成了一扇半圆,仿佛接受着节目传递而来的喜悦之情。
“亲人之间那个分散一年的热闹劲就藏在这个半圆之内。蒲公英飘得再远,当它们又飘回到根边的时候,那一定是最亲切的时刻。羁绊的念想在,心窝里就会暖。”
大年初一,临晨四点不到,这家人就起来了,要早早摆置上贡品,村中人家都会互相走动,来来往往走家串户地拜年,这是自古由来的传统安排,刘羽凡最喜这份红红火火的氛围。他曾看过一篇文章有云:年来,自当要来回,走动着、串联着年复一年的情意,一番番的年在,或年不在,久长之联谊之心怀恒暖矣!
陈云霞和刘齐安夫妇早早起了床,把桌子在外面端端正正地放置好,认真且严谨精致地摆好了所有贡品,肉类、鱼类、水果类,一排排丰盛吃食,乍一看,五颜六色。他们恨不得把所有家底都摆在一张桌面上,以表虔诚的心,认为这样天地才会看到。他们尽力把每一丝细节都把控到位,屋里外各一桌子,都是满载的。
陈云霞是名虔诚的信神论者,所以讲究的细节很多,各类吃食一应俱全,特别真挚的心态在做好贡品的方面。
这边锅里烧着水,要下水饺的时候,陈云霞一声令下,刘齐安这边正摆好鞭炮,便是一阵噼里啪啦,两人轮流催促还赖在被窝不起床的儿子起床,刘羽凡睡眼惺忪地爬了起来,裹在被子里的模样好似一只大毛毛虫,虫儿拱悠着是为了不断前进,找寻更适合自身的环境,而人的拱悠,不变的点,无非就是一直换着不舒服的姿势。
刘羽凡简单穿好衣服就被拉到外面供桌前,一个个都尊敬地磕了三个头。 这是一种尊敬诸神的习俗,上供,一年这一次最是讲究和严肃。他简单洗漱了一下,脏水都留在了屋内破盆子里,幽深的水面看不透的底。习俗上,它们是暂时不能往外倒的,否则可能会丢了“财气”。刘羽凡从小就常想着那些云山雾绕的地方,是否有神仙的存在。好奇归好奇,他眼前也不敢怠慢,家人萦绕嘴边的禁忌,像一枚枚烙印,印刻在他的心间,他都一一牢记着,谨慎着所有的言行举止。
小孩子听风便是雨,但一些无形的人与事长存了上千年,也是必有其根据的。
三人开始吃起水饺来,刘羽凡吃东西砸吧嘴的习惯是随其父学习而来,父子俩吃起东西来,你一声我一声,像是琴瑟和弦似的,此起彼伏,一唱一和,仿佛完成着一场有些特殊的交响乐章。陈云霞听着常常表示无奈地摇头叹息:“儿啊,千万别跟你爸学这个,吃饭有声音,以后找媳妇,一定会鼓捣你的,知道不!”
说到后面语气突然加重变得严厉起来,大有上鞋帮子,大刑伺候的势头。刘齐安在两人之间看了看,识趣地起身尴尬地走了出去,刘羽凡怯生生地点点头,他害怕母亲。打小陈云霞对儿子的管教异常严格,动不动就会拿鞋底子抡向他的屁股,凡事他一皮,就会有红了一片的屁股使他一连几天都会坐卧不适。此后,他做事的心态越来越沉稳,但每逢做错了什么事,他都会下意识扭头看看空空如也的身后,他总感觉有个鞋底子正在朝他的屁股抡来……
于是乎,父子俩鱼贯而出,一人一边墙角,互相看着偷笑着。这次两人无声地吃完各自碗里的剩余,刘羽凡望着天空,雾霭沉沉,不断弥漫向远方的昏沉天色,光也无法突破的厚实度,只能待它自身慢慢地消散,光明慢慢地厮磨与渗透着。
关于吃水饺这起源于东汉的风俗由来已久,一只只小元宝一样的饺子像被撑起来的鼓囊囊的小腮帮,它们带着饱腾腾起来的好寓意,载起了大腹便便的皮囊。在新的一年关于它们总是寄托着世人很多的情怀,它们的寓意让人充满力量去走起来。
岁节去后画留白
“凌晨时分,天色仍旧朦朦胧胧,离鱼肚白的出现,还得半个钟头。今天的气温骤降不少,我们吃着正热腾腾的饺子,嚼着、品着油滋滋的香味,甭提多美了。”
吃完饭后刘羽凡的睡意基本全无,他喝了口冰凉的瓶装水,来让自己提提精神,开始了新一年、这一轮的拜年之路。
“前方的拐角,我走出了家门,走入了庄里的小巷,一条条都是人来人往,大家起得都可早,都是自家老早吃完水饺给长辈们去送的,诚然年轻人居多些。不仅这些,更多的是四处奔波着拜新年的,小孩子跑来跑去收着压岁钱,我仿佛看到了小时候一块钱两块钱……全都握在手心,鼓鼓的。往裤子两边的布兜里一揣,走一圈下来总是收获颇多,但却总也无法明了其中价值,一张张纸鼓弄着不大的口袋,让我这小小的孩童整个人显得臃肿起来,是钱让我的裤子的口袋连着外表看起来变大了不少,我感觉已经装不下了,他让我在人们的眼中变得真的很臃肿,本来就很胖了,讨厌衣服上在变得鼓囊囊,那不是我整体皮囊本来的面目,我本身是没那么膨胀的,我十分确定!”
小羽凡在这天激动地敲开了一家家长辈的内院房门,大年时基本上家家户户都不关大门,方便小辈们走家串户地拜新年,他和小伙伴逢了长辈就亲切地喊着尊称,小嘴甜甜地喊着:新年好,新年好。口号整齐划一,铿将有力,拜了年,长辈们亲切而自然地塞给他们压岁钱。他看到那块把钱,总会屁颠屁颠地绽放着笑脸,极其热情地说着谢谢和祝福话,后面全都跟着尊称,然后继续下一家。孩童们总是跟着流行的环境在适应和学习。
出了长辈家的门,小羽凡在门口同小伙伴一起迫不及待地开始数着不断增加的纸币和金额,他的心中却思虑着:为什么,在逐渐成长的岁月中,那份压岁钱的喜悦逐渐夹杂上了莫名的失落感。
随着一年年过去,刘羽凡收到的数字增大了,给的人越来越少了,他懂得事越来越多、越广泛,说的越来越少了,越长大,他的失落感多了起来,一切在复杂中沉重。当世人活得越来越沉重时,原来从浮到沉只是装进了一些日积月累的心事。
天空的烟花绽放了一夜,依然没有停歇的劲头,无休止地噼里啪啦,像是天空的琴键一样,制造着属于空白处的美丽乐章,也像是要把上一年所有的彩色的欢喜都显露在世人面前似的,以最激烈的热情来欢快地踏入这座城新的一年。
庄内的小路上人来人往尘土飞扬,状元路和映月路,两条主路上最是人流涌动,奔走着的新年祝福不见间断。头顶蓬头垢面的人群同满地炮皮的红影一样,热情始终高涨地互相祝福着。阵阵白茫茫之向,硝烟时常弥漫了众人眼前,人影憧憧模糊与清晰。人流穿梭在雾中忙碌地不知西东。
条条小道上匆匆的人流,化解了多少的清冷。一开始都是孤身一个人,办完自家事,渐渐人们闲下来汇聚在一起,像不断接续上的长龙舞具,不间断的人气赋予着它无比鲜活的姿态。去给庄里长者们拜新年,一切都是驾轻就熟。
一群人在庄里串门,本是门可罗雀的人家,这一天大多不时挤满年轻小辈,院儿里横七竖八的大小足迹落在孤独老人的眼底,平添了几分踏实感。户户长辈们的院落之间稀稀拉拉的人群逐渐并入,像是滚雪球一样的越滚越大,最后一大群人浩浩汤汤的好不热闹。拜完本庄,临近的庄,他们也都下意识去逛了一下。
皆想着:外庄人都来本庄拜了老人,礼尚往来,也要走上一走显得大气。
就这样,一群人化解了庄里庄外过往冷清的氛围,串联起了浓浓的家乡情,一切事本无隔阂之别,只是世人刻意画了圈添了心墙罢了。一年又一年庄里人的队伍依旧在凝结汇聚着。就像南北极,大块漂浮的冰汇聚的场景,一场新大陆也就在不经意的漂泊之中诞生了,从这里到那里也少了船的身影,多了脚步沙沙的声音,拉近了,也轻易了沉重往返的年轮次数。
年华轮转,换着许多张新面孔,刘羽凡能深刻感觉到一年又一年,拜年的人数在不断地减少着。过年了,硝烟弥漫着浓浓的乡味,步履间是浓郁的乡情,人们的心头都坦然接受着匆匆一年的离去,新的一年真真正正的到来。年轻人踏着快步跨过长辈家的门槛,他们见证了小辈们一年又一年的体表变化,他们是洪流拥挤的时间长河的见证者,不断在被消磨的流年之象。
青年人和老年人一次次门槛之间的擦肩,一边在长大一边在老去,一边走出去,迎向盛大的朝阳,一边走进去,迎向黯然的灯光,一边在出场,一边在谢幕。大人的脸上越来越深的皱纹诉说着年轮的无情,孩童们稚嫩的脸庞写满了真诚的祝福,那些一直都是他最可亲、可敬的长辈。
年后,走亲戚、吃喜宴占据了刘羽凡家乡生活的主篇章,家中亲戚较多,不少亲戚家的孩子,与他的年龄相仿,一些人家定好了婚事,陆续张办喜事,因不少与他家有着比较亲的关系,所以他便处在了大鱼大肉的重重包围之间。有时他需要驱车带着母亲,父亲驾驶面包车去其他家,兵分两路的次数也不在少数。宴席的菜肴素不在多,肉铺满了桌,导致最直接的结果就是回到家他就要多跑步加强能量上的消耗,这是此消彼长的持久战,懈怠了,体重要反扑,那时他绝对要胖得没边,可以说刘羽凡对食物没什么抵抗力,好吃的都不忌嘴,可谓是来者不拒。
刘齐安开车带着妻儿串了不少家亲戚的门,有他和蔼可亲的岳丈家,有他各种疾病缠身身材瘦小却十分亲切的小姑家,她那里离得最远,刘齐安要开车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才能到达,因此每次去,车到门前,老人家听到声音总是激动地不顾双腿一拐一拐地小跑着去迎接。还有他那总是热情勤快的大姑家,很多很多……
刘齐安从童年时光走到现在的中年光景,荏苒之间满满的回忆,往昔的流年不断交错的画面,一丝丝构筑着他面容上逐渐摊开的皱纹线,一笑,眼角似蜿蜒的沟壑。
“大年初四,姐夫一家来串门了,母亲便疾步去把二嫂子、三嫂子一家,还有奶奶都请了过来,过年吗!人多热闹,院子里的人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新年的开头显得人气兴旺,心尖也暖洋洋的。一帮子女人们互相帮衬着,嫂子们洗菜切菜,母亲掌勺,大铁勺在她宽大手掌间翻转平移,新鲜的蔬菜在勺间在锅底沸腾的油花里一次次置换位置,一道道菜陆续被摆上了合在一起的低矮方桌上,不多时,已是铺满了一桌丰盛的午宴。”
胡雪萍切菜时低头看着不时往自己身上撞来撞去的小思涵,叹口气摇了摇头说:“小涵啊,妈妈正在忙活呢,去和你哥哥玩去,他要是再欺负你,你就对他说等会我回去打他屁股。”刘思涵撅着嘴:“你给我手机,我自己坐那屋角玩,哥哥老是跟我抢着玩手机,我都没有玩多少次。”
她无奈,掏出手机递给女儿,说:“玩点小游戏就行了,不要在网站乱玩其他的,上次你们俩玩的那个网络游戏,买了什么装备什么的,扣了那么多钱,这件事我还没有好好训诫你们俩呢!”
“哦,我知道了,妈妈。”刘思涵讪讪地笑着回道,抿着嘴,低着头,接过手机,掂着小板凳,快步往一边静些的屋角走去,背对着她的妈妈,开心玩起小游戏,现在没人打搅她玩喜爱的游戏了。
一群大老爷们侃侃而谈,为数不多的一次大团聚。不多时,琳琅满目的一桌子菜肴盘盘错落有致地摆放开来,肉类居多。
“现在的年头啊,菜比肉金贵,少人买的的便宜肉,多人买的价高的疏菜,人越活越重视养生,少肉多菜成为了过年的黄金标语。女士们向来让人称赞的手艺依旧值得大加赞赏,几人互相分工明确,一番合作下来的确是效率倍增!”
中午众人围成一桌小孩子们迫不及待地用稚嫩的小手不太熟练地用着筷子夹菜,大人在旁边帮衬着,他们闲聊着吃着喝着,开心地推杯换盏着,好不快活的人间世。
年后刘羽凡又相了一个适龄女生,两人聊得互相合乎心意,不过或许女孩遇到了更优秀的男孩,渐渐不怎么与他聊了,两人也便不了了之。说到底,人都有自体的选择,都在寻找更合适更贴合自身价值观的异性。就像达尔文的进化论一样,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爱情也在互相进化和成就中,拥抱着一些人,疏远着一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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