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好婆婆

文/释弘缘

我家先生的母亲，平日我都像喊自己妈妈一样喊她妈。在心里，我是尊称她为母亲的。这位母亲，我曾经问过她喜欢什么花，她说最喜文竹。

我和先生爱她，爱她的文竹之象，爱她的文竹之蕴。其实我更愿意分享的是，她为荷花所相似的一切。为语不可解，心向住之。

这位母亲，和我的母亲，大抵是同一种类型的人。坚韧温和，严厉温暖。

她姓孔，令字辈人。若要将她的形象、她的个性、她的为人之和、处事之德，诉诸文字，正式地来写一写，其实，我的功力是不足为的。最该由我先生来讲，奈何他性子内敛含蓄，外向的表达这样的差事都交由了我。奈何我的底子不及他。奈何，日日重复的柴米油盐酱醋茶里，我们俩个人受了老人家太多的教导与恩惠。奈何我们的宝宝，被她带得常受夸赞。

春风也解荷

我家先生的母亲，灵心，德亦馨。如荷，如莲。因作真实德行，事事自立小愿，勤劳躬行，而能成就她生活里的大事小情，也因了强大的磁场，成全过好多身边的人和事。往昔生活的重压，以先生母亲的性格，未必对谁人讲过。你看她的笑，便知。想要真正知晓她受的苦，则是难事，因为她都自己一一承担化解了，在她对往日的回顾与讲述里，说得风儿也轻了云儿也淡了，但只有心疼她的人，才敢去想，她那一路走来，受了怎样的苦。

先生的父亲，在他读初三那一年病逝，那时起，便是由母亲带着他，组成一个家。生离，死别，切身的痛，照不见的疼，大概只有时间担了这样的抚平。

先生的母亲，不顾亲人的反对，没有让他下农田，照样供他读书，照样让他快乐。那个时候，十几年前，对一个地道的农村家庭来讲，该算作是一个至重的苦难了。

大概只有她变得不再纤细的手指让你能略知一二。东北的田地，好种也不好种，早些年的时候，还是要人工地自己去下地劳作的。听老人家讲过，早上三四点钟起床，去山上，我们那里种的玉米地被我们称为山上。东北的夏天，正午是燥热的，顶着日头干农活，滋味可不尝则不尝。

直到现在，先生的母亲，我的婆婆，都有早起的习惯。

早起的荷，春风也解她！赞叹她！

夏雨初识君

是在我的孕期，慢慢真正地打心底，感叹起这是怎样一位母亲！

那个时候，婆婆每天早起，家里每个房间的垃圾桶倾倒一空，换上新的袋子；再去洗了手，开始烧水，把昨夜的水久了的倒掉，不久的留在大水杯中；烧水的过程中，去把米饭或者粥啊什么的煮好；再去把每个房间的地清扫、拖一遍；然后就是会过来询问我今天想吃什么，你们知道的，孕妇的食宿要求总是很为难人。到现在，几年了，老人家还是这样的生活习惯。

干净、利落、勤劳，不抱怨、不发脾气，笑待他人。这是我从她身上总结的诸多优点之几点。

待我，如亲生闺女。有时，更甚。这份感情里，还有一份距离，这份距离，其实是来自于她对我的尊重，更深的因缘是她的至善。最早嫁进先生家，有一次三个人的谈话里，听她讲她的观点是婆婆对待媳妇应该要比儿子好，因为儿媳也是别人家的闺女也是别人的心头肉，是嫁进来，成就这个家的，不该苛刻对待，应该另眼相看。我第一次听的时候，说真的，我不以为然。因为我了解她并不彻底。现在，我知道，她做的，比她说的还要好。

工作日，早上吃饭，从来都是先盛一碗粥给我凉在那里，等我忙完了，温度刚刚好入口。周末，从来都是说，赶紧衣服收拾收拾拿来我洗，你去陪孩子。朋友来家里吃饭，早早的准备好，备好食材。出去玩，大包小包的，从来拿重的。那种吃苦耐劳的骨子里出来的韧劲，和我自己的母亲，太像。

你也听不到她讲谁的不好。实在过分的，她也是会从另外角度，去分析出来，谅解到事情的经过发生和结果。这一点这位先生倒是随了母亲了。偶尔有听她说小区里的阿姨抱怨媳妇，阿姨们都问她怎么听不到她讲我不好，我的这位母亲我的婆婆回答是好好好都好。怎么可能，我的缺点一堆呢！她的答案支撑点就是，不会有亲妈出去讲亲闺女不好。如果是她们的闺女，可能同样的事情，就结果结论不一样了。

点点滴滴，无不是因。滴滴点点，无不是果。因为她善良，因为她懂得爱别人，所以她有一个孝顺的儿子。而我，在这样的家庭里，来半点不孝顺和不真诚，都会显得那么突兀。

“骤雨过，珍珠乱撒，打遍新荷”。元好问的心语，常在我心。常让我感念，生活给了婆婆的磨难，没能打倒她。却成就了她的荷般品性。而我们，在老人家的带领下，对待人生，也休放虚过吧！

秋叶邀明月

家中园里的树木，家中山上的土地，本是先生母亲的依靠，现在，依依地成了她的乡愁。

且不说她告别生活四五十年的大东北，那份不舍和离乡落泪。单单是适应苏州的天气，就已不易。陌生的地方，陌生的身边人，陌生的语言，但为了儿子，这份莫大的孤独，都一项一项地适应了。如今有了孙儿，又多了很多项带孩子的事，也都一一地妥当地处理了。家，一如既往的，温馨整洁。

人生，本来缺憾许多。像那明月，缺时不圆。先生的母亲，在该如平常人一样享受家庭幸福时，少了最亲的伴，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又随顺生活随顺儿子，换了水土，来改乡音。像那秋末的梧桐，像那秋果的甘甜，她无奈，却也用结结实实生活的能力适应了所有迎面而来的困难。

冬乔拥栴檀

生活的喜悦，数无量。因为有这位总是乐呵呵的老人家。日子平常，滋味平淡，但足够写进以后的回忆。家里有一尊观音像，是早些年，先生的父亲母亲结婚的时候，从东北老家的慈云寺里恭请回来的，很是庄严慈悲喜舍而又满祥和。逢着初一，十五，正月初一，二月十九，三月十六，四月初八十八，六月十九，七月三十，九月十九，十一月十七等日子，每年的这些日子，家里就会有檀香。老人家会恭敬的洗手、上香、供杯水、洗干净些水果，供去那里。

现在家里多了个小家伙，每次奶奶再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多了一份小快乐。奶奶会说，我们安静的拜拜菩萨，不要吵。我自己的妈妈，我的母亲，常常叮嘱我的是家里的老人就是菩萨，你皈依了你念佛，你做再多这样的表面上的事，都不如你孝敬好你婆婆。这样的唠叨叮嘱，在我怀孕以后，更加频繁，因为难免会因为宝宝的到来，对待宝宝的呵护与成长的问题的分歧上，我会有坚持，会有那一份自以为是，以及和老人家的某件事情上的对立，但好像，她都是以宽容的态度回应了我。慢慢地妈妈听不到我的一些烦恼，也便没有了之前说的要我尊重老人家的话了。

而今，家里比檀香更缭绕的是祖孙两欢乐的笑声和对话。

家有好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