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婆婆
那天和王老师聊起婆媳关系,她冷笑道:婆媳好像就没有特别融洽的吧。但是,撇开婆媳关系不说,我确实有个好婆婆,任劳任怨,不辞劳苦,亦不多言语。尽管我们也经历过一些不太愉快的磨合,可我深知,我们的和谐,也是她的默默付出换来的。那句话没说错,如果说你感到特别幸福,肯定是因为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一开始其实也在担忧婆媳共处一屋肯定会有许多尴尬和烦恼。但事实却也如他们所说,和老人住一起也挺享福。下班回家有一桌子热腾腾的饭菜,衣服也总是被洗得干干净净叠放着。所谓衣来伸手 饭来张口也不过如此了吧。
婆婆没什么文化,典型的中国农村妇女,一生劳苦只为儿女,自己舍不得吃穿却把所有最好的留给孩子,毕生积累的生活经验都奉献给了这个家。一天到晚忙忙碌碌闲不下来,洗衣做饭,腊肉腊鱼,酱萝卜,盐菜榨菜,豆瓣酱辣椒酱,还有边边角角的菜园子,因为她的勤劳操持,我们的生活才得以井井有条有滋有味,满满的生活气息。
结婚前我妈一直担心我又懒又笨,以后嫁人日子不好过。而婆婆就像宠他儿子一样宠着媳妇,我不愿做的她默默做了,我愿意学着做的事情她也不吝赐教,笨手笨脚也从不奚落,做饭不管做成什么样都说好吃,端午跟她学包粽子的时候,我怎么都包不严实,缠出来的粽子巨丑无比,她说丑怎么了,嫌丑待会就自己把它吃掉。她还教我做她拿手的炒面,尽管我只是为了端到老公面前显摆。
节俭,在他们那个年代是与呼吸一样寻常的事情。婆婆从来都舍不得去街上过早,公公有时去外面吃碗面也要被她唠叨半天。但对于我们却又显得宽容,她说你们年轻人嘛,吃穿讲究点很正常。她总是让我出去买早餐,带孩子那段时间贪图便宜省事买一堆淘宝货,产后自暴自弃状态宝妈们懂的。她老人家老是怂恿我出去买点像样的衣服,年轻人不要穿的太没形象,也不要舍不得钱。
记得怀孕的时候,胃口不好,什么都吃不下。她总是想方设法给我弄各种吃的,那些食物至今想起来还回味,尽管不是山珍海味,但都是老人用心做的,只为了迎合我的胃口。我想吃饺子,她就亲自和面擀面皮剁肉馅,煎成一碗金黄,从店里亲自给我送过来。我想吃豆饼,她就称了绿豆让人磨浆后自己摊成豆饼,说是外面卖的豆饼不如自己做的纯。我想吃卤菜,不久我就闻到了卤料的香味,一锅香喷喷的卤菜,吃了很久。那个冬天我突然就特别想吃甜玉米,公公白天跑遍本地的菜场和超市都没找到,晚上九十点,俩老人就准备骑摩托车去城里买玉米,寒冬腊月,外面寒风呼啸,两个老人要骑车去城里给我买玉米……老公听说后一把就把我拉进房里,红着眼睛指着我的头语重心长说:“你真是该庆幸啊你,这样的爹妈!”
我生孩子躺医院的那个星期,婆婆寸步不离守了一个星期,病房开了空调她吹不了,夜里她就在外面走廊里一坐半宿,我们怎么劝她回去休息都不肯,她是心里放不下事的人。涨奶又被咬破几近崩溃的边缘,孩子哇哇哭着等奶,我忍着乳头破裂的疼痛愤然拎起药水就跑出去了,缩在走廊尽头的角落泪如雨下,母亲和老公都出来劝我,唯有婆婆没有出现。
那场浩劫过后,我回到病房,看到婆婆抱着孩子,亲亲切切哄着,小勺子一口一口喂着水,脸上平静如水,宝宝也安安静静睁着眼睛。对于我,她既不苦口相劝,也不指责我一句,直到我愿意喂奶才把孩子抱过来给我。在此后带孩子的很多瞬间都是如此,我的耐心分分钟被消磨殆尽,动不动就开始对孩子暴跳如雷,甚至开始有动手的冲动,每当这时她都一声不响抱走孩子,温和耐心地跟他说说笑笑去了。
同是作为母亲,我自愧不如,既没有她的勤劳,也没有她带孩子的耐心。她晚上带孩子,夜起无数次,生怕他热了或凉了,宝宝睡觉爱流汗她就一夜三四次衣服,出门也总是把孩子收拾的干干净净。
我产后腰疼个把月,严重到走路都开始一瘸一拐,爬楼梯更是痛不欲生,夜晚带孩子更是爬都爬不起来。对此身为医生的老公束手无策,感同身受并积极采取措施的的只有婆婆。一开始热毛巾给我敷,无效。接着又带我去医院做理疗,还是收效甚微。后来她又找人借来一包海盐,每天早晚热敷,终于开始渐渐好转,一周后恢复自如。她自己本来就常年受各种病痛折磨,家人稍有身体不适,最担心也最有办法的还是她。
在外人面前她还处处给我做人,暑假某天早晨我正蒙头睡懒觉,她早早就给孩子洗澡换衣服抱下去玩,有人问起妈妈放假怎么没带孩子,她笑说,妈妈在家洗衣服呢。我的朋友们过来家里玩,她总是十分热情招待,即便身体再不适,也要使出浑身解数做出一大桌丰盛的菜来招待,哪怕只有一个客人,她都要拼出至少十碗菜。而平常亲戚来家里,待遇都不及这般,她用她的真诚和热情,感染着我的朋友们,我又怎么不知道她是在给我挣面子呢?
在钱方面她跟我总是很客气,有时我给她买点东西表心意,她总是要付给我钱,说你们挣钱也不容易,怎么能让你们出钱买。我陪她出去逛街买衣服,她非要自己掏钱,买完后回来,有人问起:“买新衣服了呀?媳妇给买的?”她就笑说,是啊,媳妇买的。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很多人原生家庭或多或少有一些缺陷,我也不例外。作为典型的留守儿童,并且每年留守于不同亲戚家度过的童年,内心的缺憾是无法计算的,那些不愉快的经历铸就了我冷漠自私又自卑倔强的性格。和所有留守儿童一样期待并且羡慕的家庭温暖和父母和谐,我以为再也不可能拥有。未曾想到在结婚后,我遇到的婆婆一点点把那些缺失的东西弥补回来。
婆婆沉默寡言,用她的善良朴实潜移默化感染着我,让我原本尖锐的棱角渐渐磨的圆润。如果说我婚后待人接物都变得比从前宽容和气,那也一定是受婆婆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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