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陷入爱情是什么模样?
张德幼年也曾读过很多书,明朝的诗词也不算少,那些曲折凄婉明媚的感情她还没来得及都懂就遭遇了家破人亡。
再往后她遇到过骚扰,垂涎,怜悯,轻视,敬佩,仇恨,唯独不曾遇到爱情。在遇到韩尚宫以前,她为复仇而生,并未想过复仇之后何去何从。
像如今这样埋伏在漫天星斗之下瑟瑟发抖还惦记着早点回去吃上那碗自己喜欢的饭,这种可能大概也许就叫做幸福的感受,陌生又甜蜜。
她这么起劲的跟着闵政浩到处奔波,充其量只有一半为了济州,另外一半是因为她也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这样热烈的感情,既是铠甲也是软肋。尽管她们还什么都不曾说破,甚至韩尚宫自己还毫无所觉,张德已经先一步窥探到了她的心意。
她是很刚强,坚韧。但那另一面一旦为谁打开,是像海一样无边无际深不见底的爱和柔情。
张德凭借自己孩子般的敏锐,早就发现了这一点。
“啊!捉住了!大人!捉住了!是倭寇在放毒蛇!”
张德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冷不防被这一声惊醒,远处传来倭寇的叫骂,“バガやろ--!”
张德快步赶过去,看到蛇笼里探头探脑的三角头蛇,喜出望外,“都给我留着!都是好药啊!”
闵政浩本要让手下把蛇烧了,见她如此说,奇道:“这些蛇不是剧毒吗?”
张德把蛇笼盖紧缠好,她身上涂了药酒,蛇一闻到立刻缩回笼中,“蛇毒用对了可是绝佳的药材呢,这东西济州可没有。”
“大人!大人!”负责审问倭寇的兵士跑过来,“大人,有个小子交代说他们大队人马往本岛去了!”
张德脸色剧变,“你说什么?”
那兵士认得张德,“他们说他们的头儿生了病,去本岛找大夫去了!他们放出毒蛇毒虫就是为了引大夫出来,路上抓到了一个药庐的伙计,打听到首医女已经回本岛去,就去了本岛。这里一小撮只是为了引大人来。!”
“糟了!”
闵政浩也想到了药庐的长今,叫来两匹马,把缰绳丢给张德,翻身上马,“首医女,快!”
张德翻身上马,冬天的海风带着水气像魔法一样渗进五脏六腑,不过一会又带着热腾腾的蒸汽随着汗水流走。
到了岸边弃马换船,甫一停下,浑身热汗被冷风一吹化作冰流,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脑海里一片空白,眼前只有临走时她的笑语,“等您回来一定让您吃到好吃的饭。”
她住在药庐里从没出来见过人,兴许倭寇找大夫不一定会找到后面去。但他们的目标是自己,从他们放毒蛇毒虫来看,他们要找的必然是会治毒的大夫,长今治不了,如果倭寇拿人撒气,那会发生什么就说不好了。
船在海上顺风行驶,呼呼的冷风吹在身上,把湿透的内衫冻成了冰,身体被这层冰壳冻得慢慢失去知觉。闵政浩从船上的储物箱里翻出一瓶烈酒,递给张德,“首医女,喝点酒吧,不然扛不住。”
张德的手差点抓不稳酒瓶,双手拢住,往嘴里倒了一大口,烈酒下肚,沿着喉咙一路烧到肚腹,“啊,这酒很贵吧?!”
闵政浩接过去仰脖灌下一口,“是啊,这是跟明朝商人换的。”
张德喝了一口暖身就不再喝,出神地望着海面。牛岛和本岛离得并不远,船也行得很快,在她眼里却停滞不前。“这船能不能再快点?”
闵政浩苦笑,“这毕竟是船,已经很快了。好在离岸边不远就是马场,很快就可以回药庐。我只担心…”
“晚了一步。”张德焦躁的很,“他们的目标是我,希望他们有点耐心。”
“我更担心长今,她如果冲动起来什么都会一拍脑门就做,如果韩尚宫或者其他人有危险,不管能不能做她都会做。”
张德把脸捂在罩衫里笑道:“你很了解她嘛。”
闵政浩无奈道:“您要是知道她在宫廷里做过的事,就知道了。她的聪慧和鲁莽只要稍微了解她的人都知道。”简单提了“肉豆蔻事件”和“太平馆事件”,张德边听边笑边点头,“是她会做的事。对了,你说韩尚宫不肯给明朝使臣做不利于身体的料理?”
“是,娘娘听说使臣有消渴症,就宁可冒着生命危险也拒绝呈上危害身体的料理,被关了起来。后面的料理都是长今做的。”闵政浩完全没听出来张德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们俩这种脾性,怎么会当上最高尚宫呢?”
闵政浩叹了口气,“到现在也不知道靠竞赛当上最高尚宫,对她们是福是祸。宫里并不是一个只靠能力就能活下去的地方。”
张德还想多问几句,船却靠岸了。
“大人!倭寇的船就在那边!船上可能有人,现在有薄雾,我把灯火熄了藏在礁石后头。大人,只能委屈你们涉水上岸了。”老船工对倭寇的习性极有经验。
闵政浩点点头,“还请您不要离开,也许我们还要用船。”
“小人省得。”
张德跟在闵政浩身后,跳入及腿深的冰冷海水里,一步步走上岸,伏在芦苇丛后往马场走去。出乎两人的意料,马场一匹马也没有。不但没有马,连兵士也不见一个。
闵政浩心里一沉。
他跟张德对视一眼,张德的脸色也不好看,显然他们想到一起去了。
张德指着前方,“先回药庐。”
沿途非但没有兵士,连百姓也不见一个。好在空气中没有什么血腥味,让两人略微安心。靠近济州府衙,渐渐听见人声。
“阿一古!我说了我是从汉阳来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要怎么才肯信啊!长今啊!救命……!”
闵政浩听到这个声音,表情有些古怪。这是……姜熟手?他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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