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医院在80里以外,每天一班的乡间汽车,早已过了时点。
一筹莫展,一群人面面相觑。因为摔伤,仰卧在凉床上的高老师,将军似的指挥一切:“从农场走,那里下午两点还有车。”
此话一出,正合了几位同事的心思。他们心无别念,只想着“瞧病要紧!”
在这偏远的地方,一个个庄子多是同姓的住在一起。不是同姓的,也因为长久以来的娶妻嫁女而融合在一起了。互帮互助已经成为一种习惯。生活的艰辛,更让其成为一种传统,甚至成为人们的行为习惯。
即使对这些刚来的外姓人家也不例外。
于是,扁担在四个人的肩上重新“呀呀”出声,他们踏准了节奏,奔三十里之外的农场场部车站而去。
直属省公安厅的农场,我不说你也能猜到了,是个劳改农场。
每当有急事,非得今天赶往县城的,就暴走三十里,赶场部下午两点的车。而道路两遍开阔视野里,经常有劳改犯在挖地收割啥的,警觉之感如影随形。
今天同行的人多,不必害怕了。连躺在床上的一共七个人,小雨的姐姐月亮也被指派着一同前往。
月亮,十六七岁,容貌和态度很难与文字描述相符。只能这样说吧:要是天有偏心,让人生而不同,她就是那一个被偏爱的人。
和女伴儿们在一起,她总是最打眼的那一个;而跟男青年在一起的时候,她又是可以称兄道弟的那一个。总之就是“出众且合群”。
午后的天空,乌云已经褪去,春雨洗刷过的庄稼和树木,分外清新。
阡陌顺着墒沟伸向远方,低洼处的麦田有些积水,有几个农夫顶着苇笠扛着铁锨,清沟理墒。
燕子翩然掠过草梢,衔起些许草和泥,飞向村庄。庄子上鸡犬声互相应答,被连日阴雨憋闷坏了的大人孩子,来到户外,采摘、玩耍。
炊烟捎带着柴草的香味,飘散开来。
凉床“队伍”经过之处,引来不少疑问和关切。这大约就是乡间与城市的不同所在吧:人群密度低,而人情浓度高。
去农场一定要过一条小河。铁缆绳连接两岸,铁环穿在上面,一叶扁舟浮于碧水,在微风里漾着涟漪。
本来的一幅乡间画图却没人欣赏,尤其是心有重负急需过河的人们。
乡野的风,撩乱了月亮的头发,仿若与生俱来的神采,融融地留在她的脸上,一颦一笑都能动人。她跑在最前头,回身喊了一句“正好!小船在这边,我们过河吧!”伸手去拉住晃动中的索链。
真很幸运,如果小船停在对岸,就要有人拉着铁索渡过来。而从来都是去的人多来的人少。没人过来就干等着。
几个人加紧赶到河边,小船左右摇摆不定,他们顺着这种摇摆不定的力道,把沉重的凉床搬上船。
船舷大幅度两边摆动,像个舀水的葫芦瓢,河水也真的被舀进船舱,船上的人并不惊慌。唯有那位体弱多病的老夫子,紧张到了极点。他个子很高不谙水性,向来手脚不灵,现在更是慌乱无所凭据,自顾不暇了,半蹲不坐的僵在那里。
高老师爱莫能助,只恨自己给爱人带来了太多惊吓。目光的鼓励显得有些多余,不曾奏效。
宋老师稳稳的站在船尾,月亮在船头,他们二人奋力拉着铁索,小船吃水很深,“哗哗”地分流前行,箭一样直抵对岸。
又是一阵奋力,沉重的凉床成功登陆。奔向农场车站的路程,才真正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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