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张床,我是宿舍里的一张床。虽然我很小,但是我很牢固;虽然我的身体相当硬,但是再怎么说我也付出了全部的自己。
我的前世是一块木头,但是除了知道自己是一块木头之外其他的记忆我都丢失了。恐怕是那个把我从木头变成了床的机器给带走了吧,就像人死了听说也是要喝孟婆汤才能投胎一样。如今我的身上疤痕累累,但日子过得倒也算得上是安稳。日子过得平平淡淡,整日还都可以和我的主人腻歪在一起,还是很不错的了。
我的主人是个大学女孩子,总是喜欢爬上我打开一个会亮起来的小盒子办公作业。晚上很晚才会和我拥抱,早上却怎么都要赖在我的身上不起。真拿她没办法。她的身上总是有着一股子的清香,是沐浴露混着少女的体香,绽放着丝丝入扣的清幽。穿着棉质的睡衣,戴着一个小帽子,光着小脚丫,三下两下就爬上了我的身体。爬上之后照例还是先抱着我伸上几个懒腰,然后又全神贯注在小盒子身上。不管我再怎么努力始终没办法弄清楚那个小盒子老兄有什么奥秘能够让我的主人抵挡住我的诱惑。没办法弄清楚,自然我也没办法帮助她舒展长年蹙起仿佛扣在了一起的眉毛。即使我相当担心她,却注定永远无法告诉她。
我就知道那个小盒子是个祸端!那天主人生气地盖上盒子后就开始躺在我的身上,一躺就是好多天,除了日常的吃喝拉撒之外,其他的时间都在我身上。当然,我是乐意的。和主人的相拥总是让我很安心。终于有一天,主人一躺就是几天,却再也没有起来正常的进行吃喝拉撒,我可不相信被子老兄说她已经成仙的鬼话。我开始着急,开始想方设法地弄清楚情况,甚至几乎荒唐的都想要用意念来拿起手机喊人救命了。但是怎么可能,我根本动不了。
我是一张床,一张宿舍的床,不过这已经是曾经了。我曾经是一张床,一张宿舍的床。我的主人自从那天后怎么都不肯离开我的身体,事实上我再也不想原来那样能够看得见她。我开始掉木屑,虫子也可以肆意钻进我的身体,在中间钻上了几个大洞。原来我是那么的光滑,但现在我实在疏于打理自己,毛屑也尽情长着。
眼前火光一闪,那死神的代言人吐着猩红的火舌迫不及待地想要我。现在我已经不是一张床了,只是一块将要毁灭的木板,停放在年老的门大叔旁边。一点点被吞噬的门大叔的木屑扬起来了。漂浮在空中,撞击着空气,又与空气搅在一起。木屑最终抵不过空气沉了下来,一缕烟丝反倒慢慢飞起,从空气中间挤出生机,挤出窗外,挤到辽阔的天空去。只希望我也有那般轻盈。等下,我便那般轻盈了。
恶魔的火舌一碰到我的腿部,立马迅疾地往上攀爬着我,刺疼刺疼的,又像海水起潮似的时而迅猛时而慢悠悠地浸没我一般。一浪一浪的。直至我感觉到了身体终于变得轻盈起来,也看到了我的主人。不管热浪多么霸道,她还是睡着了躺在我曾经身体上,我那逐渐不成形的身体上。只是这次,我能正面看到她清秀的睡颜,恬静安稳,仿佛世界从来都不曾开始也不曾结束。
我曾经是一张床,日子过得枯燥单调我却毫不嫌弃;现在我是一缕烟,不久即将被吹散,但我不会忘记我曾经是一张床的事实和一个躺在我身上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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