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细高跟,被路灯打出一道艳光。午夜行雨,路面洼处噙水。鞋跟插进,水呲溜向四周分散、迸发。喷出的高度,让它足够找到光亮。离地三寸,在失重的状态下伸进风的萧瑟,然后瘫落。
天还没亮,雨后,红唇女街头踉跄。
没青春可卖弄,只有粉墨。眼圈晕开,像沉默地心。淡蓝瞳孔对着光明叛逆。她握着左手,像举着高脚杯,对着空街致敬,随后仰头,让空拳挡住嘴巴。半晌,脖颈就那样向后仰着,稀疏的卷发被风打湿。
街对面,浑身沾染途中各种味道的男人,举着哈苏相机对着她。街灯、褐色长发、光、焦距、湿淋淋地面的模糊倒影、忧伤,他拍尽。
她缓缓转过身,细长冰凉的手指伸进后颈,揉捏。转而换上魅态。
她踩着高跟,双手分开前襟,露出干瘪可怜的轮廓。做各种诱惑的动作,对面连续闪亮,男人似乎只留神搜寻干枯的棱角,锈渍的明暗。
她摇摆着过来。单手攀到他的肩头,吹胃里最浓的酒气。他听她刮起的风,睫毛指针般闪动。她眼色迷离,抬起手,用修长指甲刮擦他的胡茬,一层青色暗影,略有韵致的揉进他青春的下颌。
他们坐下等黎明,她喷着烟,浅色迷雾融进夜蓝。他低头为他修挎包拉链。身边相机静默,远处是她抛开的一枚完整的锡箔方寸,被雨冷。
第一班车撞破夜色,拉着黎明缓缓而来,她大步走过去,脚踏上巴士的那一刻,她突然回头对他喊:没有儿子在家等我,酗酒的男人也不在床上!
她的泪水淹没了他。
相机在他手臂下摇晃,铜黄面孔在微光里,眉头抽搐一下。
阔步丈量,整条街的湿度。
他旅居欧美,试图在底片里寻找足迹。看她半握的左手,看荒诞老去的样子。静室无声,他潜入夜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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