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最盼望的就是过年,因为过年除了能吃好吃的,对于女孩子来说最令人盼望的就是能穿新衣服了。
农历十月大会期间,妈妈领我们把布料买好,赶在过年前请人把新衣服做好。白天要下地干活,妈妈晚上再就着昏黄的灯光在年三十前把新衣服缀上扣子,新鞋钉上扣眼穿上鞋带。
通常年三十一到,就开始哼哼唧唧要新衣服。年三十下午基本就能穿上。
那时的衣服还真的是纯棉布,小碎花居多。里面是旧的花棉袄,外面是新的花罩衣,下面是旧棉裤套上新裤子。鞋子完全是妈妈手工做的千层底布鞋。只记得妈妈在一个木板上一层层地糊上剩饭和破布,在太阳下晒干,俗称mi ge bo(实在不知道是哪几个字)。然后根据一个纸的鞋样将ge bo裁好,叠加成合适的厚度,上下加上新的白色布就开始衲鞋底了。衲鞋底很见功夫,妈妈做活很粗很快,有人做活很仔细,更漂亮一些。有一个叫周明娥的女疯子手很巧,有人专门请她衲鞋底(在前面一篇文章《“老疯婆”周明娥》提到过)。鞋底这个大工程完成后再做鞋面,之后就是鞋底和鞋面缝合。
想想那时虽然穷,但真的是绿色环保,穿着舒适。
这一身新衣服一穿恐怕就是两三个月了。没有什么毛衣之类的在天气稍热的时候替换,也没有大衣在天冷的时候套在外面保暖。热了就把棉袄一脱,只剩一件里面的小布衫。棉布本来就不结实,加上一直穿着,通常是烂了补补了烂烂了再补。
因为年代久远记忆模糊,估计那时就是冬天一身棉,夏天一身单,衣服上常常会有补丁。记得很清的一句话:笑窟窿不笑补丁。有窟窿要赶紧补好,不然会被笑话人懒。鞋子烂了面捅出个脚趾头也是司空见惯。
隆冬季节,朔风刺骨,天气寒冷,水面冰层很厚。手脚冻烂是常事。
在学校上课时老师教我们双脚交替坐在屁股底下,或一起站起来跺跺脚。下了课,一群小伙伴靠着墙挤在一起,你推我搡,俗称“挤尿床”;或者几个人搬着一只腿你碰我我碰你,俗称“斗鸡”,不管是“挤尿床”还是“斗鸡”都是为了取暖。
有一次下好大的雪,校园白雪皑皑。同学们堆雪人打雪仗。有一个王姓男同学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因为他穿了件叫“棉猴”的棉大衣,当时好生羡慕。他爸爸在县委上班,有钱。
爸爸的把子兄弟家的奶奶曾送给我一双鞋,旧的。她外甥女穿旧的一双鞋。奶奶说,看你的鞋都烂了,这个鞋还能穿,你穿着吧。那是一双白色塑料底布鞋,鞋底已经磨得很薄,鞋面是红底小黑花,虽然旧了,但没有烂窟窿。我一直穿的都是布底鞋,这是第一次穿塑料底的鞋,感到很新鲜很神奇。这是一双来自城市的旧鞋,她的外甥女家是焦作市的,看来城市还是比县城要富裕不少啊。
七十年代后期,“的确凉”兴盛起来。
我的第一件“的确凉”是一件白色绣花衣服。妈妈应该也是很爱美很赶时兴的人,她找人给我和姐姐分别做了件白色“的确凉”上衣,听说大家都去四街(县城分为东关、大西关、小西关、二街、四街、南关、城后几个区域)绣花,妈妈也去给我们绣上了花——在衣服两边用银色线绣了两溜花。在当时是最时尚最漂亮的衣服了。
我的第二件“的确凉”是一件粉色花的衣服。不知妈妈从哪儿得知陈孝村有这种花布,在一个炎热夏日,妈妈一个人步行去买了来。刚才查查,步行需要一个小时多一点的时间,来回就是两个小时多。
当时有一个同学的爸爸在陈孝村做住队干部,那天恰好我和同学还有她后妈一起去陈孝村玩,好巧不巧碰到了一个人来买布的妈妈,所以那个炎热天气的大毒日头几十年了深深印在了脑海里。
也不知妈妈路上走了多久,渴没渴饿没饿,吃没吃饭,少不更事的我当时只是和妈妈打了个招呼而已。因为完全可以去同学爸爸那儿喝点水吃点饭,所以每每想起依旧是自责和懊悔,也许妈妈早已把这件事忘记,但我几十年来一直没忘那件粉色花的“的确良”衣服。
新衣服又是最时尚的花型颜色又漂亮,而且比第一件白色“的确良”软和很多,这件衣服成了我的最爱。不过除了这件最爱也没有别的衣服。所以每天上学都是这件衣服。记得有一次中午,洗过后还没干,我掂着衣服在院子里对着太阳一边甩一边晒,好在衣服薄,在上学前给晾干了。
如果这件衣服还在多好,它包含了妈妈平凡伟大无声的爱啊。妈妈从来没有用语言表达过对子女的爱,却在这一件件衣服里注满了深沉的母爱。
好吧,对穿的回忆告一段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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